如何能夠快樂地失敗，似乎是一件十分弔詭的事情。要探討這個題目，我們必定是站在時間線的一端，透過回望過去才能夠得出屬於自己的答案。正值一年之初，HOKK fabrica一連五日推出Failing Happily系列，從五個職業女性的故事中尋找有關成功與失敗的想法。從室內到產品設計，從釀酒到調酒，從做律師到開拳館，工作了十年或少於十年的她們踏進社會一段日子後，對於成功與失敗的定義有改變嗎？她們又是怎樣一路走來，跨過各種挑戰與爭執，尋找該走的路呢？

「酒吧不是女人的地方，所有重要的人物從來都是男人。」著名調酒師 Charles Schumann多年前接受德國《花花公子》雜誌訪問時曾經這樣說。時至今天，我們當然知道只要有實力，任何人都可調得一杯好酒；可是，從事酒吧業的女性依然要面對社會對於工作場所的偏見，而有時這種偏見更延伸至質疑她的為人。究竟做酒吧一定是「壞」嗎？在酒吧工作的女性又一定是「不正經」的嗎？也許人們看得太多《古惑仔》之類的江湖電影，亞洲其實不乏女性調酒師──才去年五月，「亞洲50大酒吧」便在新加玻便舉行了一個研討會，分享嘉賓全部都是行內著名女性。在香港，除了人們所熟悉The Woods和Kwoon創辦人Victoria Chow（點擊這裡閱讀Hf與她的訪問）、四季酒店調酒師Summer Lo之外，這回，我們來到「全球50大酒吧」之一的Quinary，聽聽在「調酒界奧斯卡」Diageo Reserve WORLD Class比賽中得到冠軍的調酒師Shelley Tai對於女性做調酒這回事有甚麼想法。

聽聽在「調酒界奧斯卡」Diageo Reserve WORLD Class比賽中得到冠軍的調酒師Shelley Tai對於女性做調酒這回事有甚麼想法。

作為一位調酒師，我從沒有想過
自己能夠成為一位有感染力的人。
─Shelley Tai

午後，中環荷李活道一貫平日車水馬龍的模樣，我們推開酒吧Quinary的大門──昏黃的燈光、深木色裝潢、柑橘類的清香、清洗器具時的金屬聲……裡面的調酒師正為數小時後的營業而準備。吧枱後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皮夾克的女生，她束著簡潔的馬尾，從高至天花的酒櫃中取出各類酒精，一會兒上下搖動搖酒杯，一會兒用量酒器調校液體的份量，調製了一杯Whiskey Sour。Shelley Tai 是Quinary最新出爐的調酒新星，去年中在知名的國際調酒師大賽Diageo Reserve WORLD Class中勇奪港澳區冠軍後嶄露頭角，成為愈來愈多人認識的面孔。

職 業 不 夠 正 經，就 不 夠 成 功？

邀請這位調酒冠軍談失敗，似乎有點奇怪──都成名了，還有甚麼可以分享？被問到有關失敗的例子，Shelley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回顧過去，她走過的路並非一帆風順，但也非挫折滿途。本身很喜歡喝酒的她為了要當調酒師，18歲那年辭去沉悶的文職，轉行在酒吧工作，卻遭父母反對，因而離家出走，搬到劏房裡居住。當職業選擇被認為「不夠正經」，我們要問的是：如何界定「正經」？

「十年前剛入行的時候，雞尾酒文化並不那麼流行，當時盛行樓上酒吧和夜店，給人一種『品流複雜』的印象。」Shelley憶述在夜店工作的日子，家人朋友都對當時的工作環境以及她的生活圈子「不太有信心」，然而她是快樂的，即使起初做的只是切水果等預備工作，至少距離調酒又近一步。雖說職業無分貴賤，但人們還是對某些工種帶有偏見：長輩聽見家裡多了位醫生、老師就眉開眼笑，相反聽見其他甚少接觸的工種，尤其是一些他們眼中難以有名望和回報的工作，就會皺眉、投下懷疑的目光──做了一份「不夠正經」的工作就「不夠成功」嗎？

輪名望，香港的酒吧其實絕對不比外國的弱，只是不認識雞尾酒文化的人才會對酒吧帶有偏見。2019年便有兩間香港酒吧躋身「全球50大酒吧名單」，在亞洲名單上更是有7間香港酒吧榜上有名。「近年香港調酒的水平提升了很多，雞尾酒比較有創意，像藝術品一樣，不會給人一種『去酒吧很壞』的感覺。」

+延伸閱讀｜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端詳一個人

工作上最懼怕的事情就是
看見自己停滯不前，無法進步。

轉 捩 點──不 忍 看 見 自 己 停 滯 不 前

Shelley自言是一杯酒精濃度比較高的Negroni，甜甜苦苦的，倔強多變。「Negroni裡面有Gin（氈酒）、Campari（金巴利）和Sweet Vermouth（威末酒），最特別之處是當你將烈酒轉換了，把Gin變成Whiskey，它又可以變成另外一種東西。」她的倔強讓她堅持了十年；她的多變使她一直對工作保持開放的心態，沒有讓經驗侵蝕那份重新來過的勇氣：「工作上最懼怕的事情就是看見自己停滯不前，無法進步。」在夜店工作的三年期間，Shelley曾感到迷失：「那時覺得自己快要30歲，工作又要不斷日夜顛倒，這樣又可以維持多久呢？我明白那份工作很開心，但已經不可以再幫到自己成長，或者帶到自己去更加遠的地方，所以決定重新來過。」輾轉間，Shelley來到Quinary。

失 敗 不 是 終 點，而 是 新 機 會 的 開 始

Quinary推崇一種多感官刺激的調酒方式（multi-sensory mixology），作品要色香味俱全之餘更著重視覺上的層次，甚至是聲效。當身邊的上司、同事都是對調酒有想法和要求的得獎前輩時，Shelley自然多加努力為自己尋找新挑戰：「來到Quinary的第一年，我參加了人生中第一個大型的比賽，當時覺得自己準備不錯，但當我要上台演說和示範時，我竟然忘記了要講甚麼、要做甚麼。」臨場失手，當然連入圍的機會也沒有，那一刻的Shelley自覺失敗之餘，還覺得心有不甘，為背後所付出的努力感到不值。

既然失敗的結果改變不了，那麼只能硬著頭皮加以改善。為克服公開演講，她私下找很多人做觀眾，「練習如何說話、習慣被觀眾注視」，結果再度挑戰時她脫穎而出，在2019年的Diageo World Class港澳區比賽中奪冠，代表香港去蘇格蘭參與國際比賽。

被問到該如何做才能夠「快樂地失敗」，Shelley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言簡意賅地分享她的理解：「失敗不是一個終點，失敗是另一個機會的開始。」在剛才沉思的短短時間裡，相信Shelley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18歲那年開始獨立生活、別人對自己工作的偏見、在夜店工作時的迷茫、轉工後新環境所給她的新機會、比賽落敗的打擊⋯⋯

回顧一直以來走過的路，Shelley並不認為自己的事業經歷了甚麼戲劇性的轉變，為了熱情亦對於別人的偏見不以為然：「我一路以來都不會特別去計劃甚麼，最重要的是當你有機會時就該好好把握，不要去等待。」若然將目光放在失敗上，人只會停滯不前；若然將目光放在伴隨失敗所帶來的機會上，人便會前進。「作為一位調酒師，我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成為一位有感染力的人。」今天的Shelley並不會用「成功」去形容自己，畢竟經驗尚淺，但她還是對於這幾年的進步感到滿意。客人所給予的認同感、因美酒而結下的友誼和緣分、意想不到被邀到異地當客席調酒師的新機會，這些都比外人眼中的「成功」讓她來得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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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 你⋯⋯「失 敗 快 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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