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夠快樂地失敗，似乎是一件十分弔詭的事情。要探討這個題目，我們必定是站在時間線的一端，透過回望過去才能夠得出屬於自己的答案。正值一年之初，HOKK fabrica一連五日推出Failing Happily系列，從五個職業女性的故事中尋找有關成功與失敗的想法。從室內到產品設計，從釀酒到調酒，從做律師到開拳館，工作了十年或少於十年的她們踏進社會一段日子後，對於成功與失敗的定義有改變嗎？她們又是怎樣一路走來，跨過各種挑戰與爭執，尋找該走的路呢？

在香港創業不難，只要有好點子，相信還是會機遇處處。2019年十月，世界銀行將香港列為「全球最便利營商地方」之一，在190個經濟體中排行第三位；同年十一月，萬事達卡所發佈的研究Mastercard Index of Women Entrepreneurs從晉升機會、知識資產及借貸、營商環境三大方面評估，香港雖然打入了全球最利女性營商的頭20位，可是女性向上攀成為領袖、老闆和專業人士的表現卻跟發展中地區相約。根據香港婦女基金會的資料，男女僱主比例是3.5：1，女性高成長企業家更只有19%！既然在香港創業這麼容易，為何男女比例會仍然那麼懸殊？今年三月，香港大學聯同獵頭顧問公司Meraki發表了《香港女性人才庫研究報告》，學者將女性難以衝破「玻璃天幕」的原因歸咎於社會對女性的偏見、文化障礙以及企業策略缺失。現職律師、同時是泰拳拳館Kru Muay Thai老闆的歐陽晴 Crystal，便試過在創業的過程中遇上來自外界的偏見。

創辦Kru Muay Thai之前，Crystal 曾經開過Cafe，一直以來都有正職。利用工餘時間經營副業的她卻頻頻被質批評「太進取」、「太愛競爭」，經常被問「為何要展開這麼多計劃」。為何能幹的女性會遇上這麼多提問？Crystal對於別人的評價又有何回應？究竟她一邊「朝九晚五」一邊堅持副業的原因又是甚麼呢？創業又是如何影響她對於成功與失敗的看法呢？讓我們一起看看她的故事，從她身上學習如何「失敗快樂」。

近年做生意，
開始為自己重新定義『成功』和『失敗』——
『成功』不是金錢的衡量，
而是我能百分百控制我的生活日程；
至於『失敗』，就是自己讓自己失望，然後後悔

──Crystal Au-Yeung

升降機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猛虎，以勝利的姿態站在岩石上；看清楚一點，岩石又好像是啞鈴，尖牙利爪似乎為前來打泰拳的人們定下了氣氛——預備好了在接下來的60分鐘出一身汗，打破自己的紀錄嗎？我的視線從Kru Muay Thai的標誌轉移到接待處的女生身上，站在我面前的是Crystal Au-Yeung——這間拳館的創辦人。

冬日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將一個個沙包的影子投射在腳下的軟墊上。Crystal徒手將訓練用的車胎挪起、移到一旁，騰出空間坐下，開始分享她的事業故事。從剛畢業後做見習律師的非人生活，「好辛苦，甚麼都要做、競爭大、工時長，最初兩年都捱得幾辛苦」，到維持了五年的Cafe Yawn，再到推崇正宗泰拳的Kru Muay Thai，Crystal所選擇的正職和副業都離不開一個共通的出發點——與人分享。

「我人生最大的使命，就是要去豐富其他人的生命。」Crystal坦言，她會因很小的事情而快樂，不管是昔日經營Cafe Yawn時，她站在咖啡機後看見客人把滿桌子的美食吃光，還是今天看著汗流浹背的客人運動後面露滿足的笑容，都是推動她前進的動力：「不論是副業還是打官司，我喜歡幫人解決問題，與人分享我的喜好。」

沒 有 Cafe 的 終 結，也 沒 有 拳 館 的 開 始

Kru Muay Thai的出現跟她的第一項投資有著莫大的關係，沒有Cafe的終結，也不會有拳館的誕生。六年前，因著對烹飪和烘培的喜愛，加上希望建立一個能夠招聚所有朋友一起放鬆、享受咖啡和甜品的空間，Crystal在朋友的建議下萌生了開Cafe的念頭。後來因為地區重建，當時「已經做到很累」的她於是順勢結束Cafe Yawn，將資金轉去另一個新企劃。

「我喜歡運動，但跟很多女生一樣要別人催逼，而且不喜歡做沉悶的運動。泰拳的好處就是時間過得很快，不斷學新招數，每天都有變化，而且看見自己不斷進步是挺酷的，因此每天都會想打，好像上癮的樣子。」就在Cafe結束之時，一向有學習泰拳的Crystal很有緣地遇上了一個跟自己理念相同的泰拳師傅，於是再度將興趣變為副業，便創辦了拳館Kru Muay T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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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幹 的 女 性「太 進 取」？

對於一位踏進社會並工作了十年的人來說，成績單上能有這樣的銜頭和成就算是不錯吧？可是 Crystal卻經常被誤會是「太進取」和「太愛競爭」的女生，有律師正職還不滿足，竟然兩度發展副業，「為何不可以坐在辦公室舒舒服服度日，然後結婚、生孩子？為何總要做那麼多事情？」Crystal反問為何不可，她認為這種看法是一種社會定型：「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男生身上，你就會覺得他很『上進』、『很有目標』；但為何女生就不可以擁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Crystal的年齡層和社交圈子中不乏在職父母，看見他們接近「瘋癲」的忙碌日程，Crystal反倒覺得自己相對的輕鬆：「我不只過是有一間拳館需要經營，僅止於此。如果你告訴我要結婚、生孩子、照顧家人，其實我會覺得更難應付。」

生活終歸都是關於選擇，在職場打滾了十年，最可怕的是任由感官麻木，喪失了生活的意義和目標。Crystal清楚知道，機械式的打工日常一定不是她眼中的理想生活：「我會想，會不會有一天我再也不能做我很喜歡做的副業？會不會有一天生意無法維持時，我就只能做正職？我不是不喜歡法律，而是我暫時不可以只做法律。」Crystal一直以來最大的恐懼，就是像社會大多數的人一樣過著平平無奇的生活。她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特別「進取」的人，也不想成為百萬富翁，純粹只想100%做好想做的事情，就是那麼簡單。

副 業 讓 她 重 新 定 義「成 功」與「失 敗」

專業人士普遍被認為是社會的精英，Crystal小時候也是順著社會規範走：讀大學、找一份好工作、畢業後以結婚為目標，硬是要為不同的歲數安放不同的里程碑；若不是自己開始「落手落腳」經營生意，她也不會對成敗得失有一番新體會：「人愈大，就慢慢愈來愈不理會這些社會規範。近年做生意，開始為自己重新定義『成功』和『失敗』──『成功』不是金錢的衡量，而是我能百分百控制我的生活日程；至於『失敗』，就是自己讓自己失望，然後後悔。」

數到最接近「失敗」的經驗，Crystal細訴經營Cafe時的挑戰和覺醒。「我最常遇到的疑問是，為何我有這麼多時間做這麼多事情？我認為經營副業時最重要是建立一個有效的系統。不論是開cafe還是Kru Muay Thai，開展一個新企劃前必定要計劃得好詳細。」為此，Crystal建立了一個完善的網頁和電腦系統，讓她可以遙距經營拳館；至於以前開Cafe時，Crystal事前報讀了咖啡和烘培課程，甚至不惜奉上工餘時間到一間咖啡廳做兼職，體驗及換取實戰經驗。然而，即使準備多充足、計劃多「完美」，到了實際運作時，Crystal卻屢屢碰壁：「出現了很多日常經營的問題──這裡壞了、那裡壞了，員工、水電等問題，全部都令我發現原來我讀那麼多書，自以為有點小聰明，但原來我有這麼多問題解決不了。但也沒有甚麼辦法，唯有逼自己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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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敗 終 關 乎 自 我 接 受，心 靈 滿 足 至 為 重 要

很多時，人們只看見外在的一面：做老闆的確很「光鮮」，但誰又能體會到當中的辛酸呢？從表面看來，Crystal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成功與失敗更關乎的是自我接受。多少個夜晚的內心交戰，加上因日常運作而生的壓力，Crystal說沒有浮現過放棄的念頭，那必定是騙人的。筆者好奇，究竟Crystal是如何看待Cafe的結業？她會覺得第一項投資失敗了嗎？「別人可能會覺得我浪費了金錢和五年的時間開Cafe，可是單憑這樣就能代表我失敗了嗎？我覺得不是。」過程中的個人成長、所累積的經驗、所認識的朋友和所建立的人際網絡，都是意想不到的收穫，這份快樂未必是單單做正職所能給予。「請專注於整個體驗上，我認為做每一件事都會有所學習，最重要是心靈上的滿足，不要理會別人如何去定義你的成就。」

由踏足社會的第一天起，Crystal相信做任何事都要真心真意。「不要因為社會或別人的話而扭曲自己的想法，或做一些你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當你把面具一個個的戴上，就永遠都不能夠把它們脫下。」Crystal說要是自己做一百次生意，肯定自己一百次都會親力親為。其實，創業的結果沒有人能夠估計得到，我們或飛黃騰達，或跌至焦頭爛額；我們可以輸給大環境，可以輸給小問題，可以被恥笑、被評價，但千萬不能夠輸給自己，正如Crystal所言：「如果我輸了給自己的話，就是一個最大的失敗，這是我不能接受的一種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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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 你⋯⋯「失 敗 快 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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