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夠快樂地失敗，似乎是一件十分弔詭的事情。要探討這個題目，我們必定是站在時間線的一端，透過回望過去才能夠得出屬於自己的答案。正值一年之初，HOKK fabrica 一連五日推出Failing Happily系列，趁著Wellbeing Issue從五個職業女性的故事中尋找有關成功與失敗的想法。從室內到產品設計，從釀酒到調酒，從做律師到開拳館，工作了十年或少於十年的她們踏進社會一段日子後，對於成功與失敗的定義有改變嗎？她們又是怎樣一路走來，跨過各種挑戰與爭執，尋找該走的路呢？

不少人談到傳統手工藝時，都會想起旅行時看見的紀念品。事實上，世界各地一些新興品牌正在努力為傳統手工藝注入新的想像，就如以韓國紙張作為紡織素材的韓國品牌LEESUN、活化尼日利亞傳統布藝的Ethnik、利用景德鎮廢棄品重新創造瓷器餐具和家品的Latitude 22N、推廣貴州藍染的生活品牌UN/FOLD stories、泰國品牌Atelia Pichita等等。傳統手工藝一向與奢侈品關係密切，在Louis Vuitton每年邀請全球著名的匠人和設計師參與的Objets Nomades企劃中，都不乏結合了傳統工藝的家居飾品，Loewe更是設立了獎項Craft Prize，以表揚在陶瓷、裝訂、皮革、珠寶設計等方面的優秀新興設計師。由香港女生劉臻 June Kimberly Lau創辦的Novel Fineries便是一個將蘇州雙面繡升級成為奢侈品的品牌。她將蘇繡昇華成袋巾藝術，在2016年勝出連卡佛舉辦的一個比賽後，成功在該百貨公司上架。June不相信傳統工藝就要面對被淘汰的結果，在堅持這個高成本企業的過程更讓她看清成功和失敗的真相。

若果要我放棄Novel Fineries，
我想我最不捨的是同時喪失了生活目的。

──劉臻 June

這天我們與設計師劉臻 June相約於一棟二級歷史建築見面。紅磚牆壁前的她外披西裝外套，穿著緊身牛仔褲，腳踏飛魚牌白布鞋，正在興高采烈地與展覽負責人談話，金屬圈耳環隨著雀躍的對話而左右擺動；她語速很快，性格爽朗直接，散發著一種Girl Boss的氣場。一轉身，我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西裝口袋中露出的一雙蝴蝶翅膀，藍藍綠綠的，像真度極高，成為了整個造型的亮點。蝴蝶對於June來說別具意義，背後不但有著一個浪漫的故事，亦象徵了她事業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回 到 起 始 點：蘇 州 雙 面 繡

投身設計已八年的June，畢業後曾在德國adidas總部做產品開發，最難忘的項目就是參與了跟2012年英國奧運有關的設計。後來她去了中國從事時尚，期間在蘇州街頭遇上了賣刺繡的婆婆，便愛上了雙面繡。蘇州因民間藝術聞名於世，在2014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創意城市」，雙面繡就是當地一種十分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起初June只想設計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給男友，寄語「心動」（“You give me butterflies”）之意，從沒有想過最後竟意外成為了一門袋巾藝術生意：「一些朋友們看見了（袋巾）十分喜歡，便加訂，那時我還擔心做多了怎樣賣出去呢？於是便參加不同的比賽、展覽，慢慢了解行業怎樣運作。」品牌Novel Fineries就是這樣誕生了，而且還創作出逾50款蝴蝶袋巾。

當看見自己定給自己的目標都一一達到，
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期望，沒有甚麼比這更快樂了。

「成 功」的 兩 種 單 位：金 錢 與 快 樂

你大概沒有想過，製作一隻Novel Fineries「蝴蝶」由訂製至送貨大概需要五星期的時間，單單是翅膀所用到的雙面繡就已經花了35小時，所牽涉的是匠人二、三十年的工藝！June偏愛將傳統工藝糅合現代設計，讓日漸失傳的手藝得以傳承下去——縱使這意味著成本將會更高，而且品牌會走向小眾市場——正正是因為產品夠「小眾」，June所吸引的曝光率亦較高。June活躍於本土設計圈子，履歷上寫滿了「DFA的亞洲最具影響力設計獎」、 「香港青年設計才俊獎」等得獎紀錄，而這天我們所身處的地點正是由香港設計中心「設計光譜」企劃舉辦的「叄活－設計工藝式」展覽，展出了June最具標誌性的蝴蝶袋巾和印度珠子披肩。

如果「成功」等於品牌有一定程度的聲勢，那麼Novel Fineries在這方面也相當有成就。June是實事求是的那種人，她認為成功可以用兩種單位去量度：金錢和快樂。金錢對她來說佔了重要的位置，因為始終是做生意，總不能不講金錢利潤；至於快樂，June會認為是創辦Novel Fineries三年來所遇上的種種新機會，例如在百貨公司連卡佛上架、登上巴黎時裝週等：「當看見自己定給自己的目標都一一達到，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期望，沒有甚麼比這更快樂了。」

從 自 我 質 疑 到 快 樂 地 “fail cheaply”

這位設計新星才嶄露頭角就已經取得不錯的成績，筆者好奇她對於「失敗」這回事有甚麼看法。以前的June會認為，當她跟一間公司交易，本來一直很順利，最後突然告吹，她就很容易將客觀結果歸咎於個人問題，結果變得十分負面：「我會怪自己究竟做錯了甚麼？是我講錯了甚麼嗎？寫錯了甚麼嗎？開會時不夠專業嗎？頭髮染得太金嗎？手指甲塗得太黑嗎？」June內心出現千千萬萬把自我質疑的聲音。後來她慢慢在職場中學會「對事不對人」的道理：「生意無法達成有很多原因，只是自己的建議不合符別人的需要而已。」

工作認真的人往往會跟June一樣，將自己的所有都投放到工作上，將事業的成敗得失與個人榮辱掛勾，卻忽略了中間的客觀因素。June的事業非一帆風順——事實上，她從起初到現在還是會擔心銷售情況，「因為以前曾試過浪費了很多金錢去嘗試。」汲取了教訓後，現在的June對於「失敗」的態度較豁達：「失敗和犯錯其實不可怕，20來歲失敗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最重要是要學會『便宜地』地失敗。」所謂「便宜地失敗」，June認為需要運用創意：「先用最便宜的方法試，再用不同的方法去試，確保自己100%喜歡產品，才進入大量生產。同時，不要因為謹慎而害怕、躊躇不前。」

美國記者George Lorimer曾有句這樣的名言：「擁有金錢和用金錢買到的東西是好的，但不時檢視查一下究竟自己有沒有丟失那些金錢買不到的東西，其實也是好的。」金錢與快樂、低成本與高品質、夢想與生活，做初創企業的現實是你往往都需要在有限的資源中取捨，適時果斷，同時June亦認為不要忘記一些自己一直堅守的價值：「若果要我放棄Novel Fineries，我想我最不捨的是同時喪失了生活目的。」縱使奔波勞碌，身兼公司的設計師、創辦人、投資者兼送貨員，在過去三至五年的創業旅程中所發展出來的品牌故事和社會使命——復興並傳承傳統工藝，都是一直推動June走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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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 你⋯⋯「失 敗 快 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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