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乎乎的雨天,加上糟糕的交通,若選擇開車或以的士出門,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擁堵車流;若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就是擠沙丁魚罐頭般──沙丁魚罐頭還有美食香味,公共交通工具上只有體味、汗味和臭味,間或飄來一陣香水味,然而很快就被淹沒。
你突破地鐵上的重重人牆,終於下了車,走在上班的路上。公司樓下的草叢里開出了小花,小小的幾朵,藏得很隱蔽,像是怕被人發現摘走似的。雨停了,花上卻還留著幾滴雨水,你拿出手機拍了照片,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你立即把照片上傳到Instagram,馬上就有人點了喜歡,於是你帶著今天的第一抹微笑上了辦公室。
進門後,你發現大家臉上都一片愁雲——原來是剛剛推出市場的新產品又被投訴了。你覺得好氣又好笑——當初管理層為了搶佔先機,不顧資金及技術不足而強行推出產品,如今出了問題卻又來為難下屬。面對電郵裡老闆的咄咄逼人,你有理有據地反駁了回去,按了「發送」按鈕後就等著被叫去談話;你想著索性大鬧一場,把最近的怨氣都發洩出來,反正早就不想做這份工作了。
果然,午飯前你被叫去談話。你昂首挺胸,重新溫習一遍要說的話,清了清嗓子,推門進去──「快坐吧。」老闆和顏悅色地說,還幫你拉開椅子。你有點意外,就像是戰士上好了槍支彈藥、準備進攻,卻發現敵人已經掛了白旗;你在他對面坐下,老闆點了支煙,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後趕緊按滅,眉頭皺在一起──這讓你想起來,老闆曾經在辦公室偷偷抽煙而觸發火警警報,心裡暗暗笑起來。「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是被逼無奈啊。」老闆深深地嘆口氣:「現在經濟不景氣,我們不先佔領市場,只怕今後的處境更艱難;公司上下這麼多人,不多賺點錢怎麼給你們發薪水啊!」老闆滿面愁容地跟你大吐苦水,從公司難關到家庭矛盾,說得你一時沒了方向,只能不斷地說「是,沒錯,你也不容易」,就在你第二十次重複這幾句話後,老闆說:「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去吃午飯吧,餓肚子傷胃。」話音未落又把煙點了起來。你此刻感覺自己好像是在煙霧裡,迷迷糊糊地「飄」出了辦公室。就這樣走到樓下的餐館,點了和往日一樣的菜式吃起來;吃的時候突然想起,老闆現在是雇司機、開著豪華私家車上下班,把車賣掉的錢大約可以支付你好幾年的薪水了。
午飯後,整個下午都風平浪靜。時鐘指向五點半的時候,你準時離開辦公室──你已經和戀人說好一起去附近新開張的餐廳吃飯,順便可以說說今天自己的這樁「奇遇」。到樓下發訊息給戀人,他卻回覆你他公司裁員,他在被裁名單上,心情低落,不想出門,只想在家隨便吃點。這幾年,紙媒在網上媒體和社交網絡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沒想到這麼快就波及到自己身邊的人。你只好去超市買熟食回家。走去超市的路上,你戴上耳機聽音樂,隨機播放到“Everything Happens to Me”這首歌。
I make a date for golf
我約了人打高爾夫
And you can bet your life it rains
你可以用生命打賭那天肯定會下雨
I try to give a party
我想開派對
And the guy upstairs complains
樓上的傢伙抱怨不休
I guess I’ll go through life
我想我此生
Just catching colds and missing trains
就在感冒和錯過火車中度過
Everything happens to me
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 Everything Happens to Me
Timothee Chalamet singing Everything Happens to Me
Video via YouTube/ David
你想起電影A Rainy Day in New York(《情迷紐約下雨天》)裡也是這樣一個陰雨天,演員Timothée Chalamet獨自彈著鋼琴、憂鬱地唱著這首歌。那水仙般的美少年讓這一幕更加唯美。雖然電影導演身陷性侵醜聞,但電影大概是無辜的吧?將一部電影的榮譽得失歸咎於導演名下,對演員和幕後工作人員來說會不會太不公平了?待會在家吃飯的時候可以和戀人一起再回顧下這部電影,討論一番──你這樣想著,腳步不自覺地更加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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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January 2020,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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