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問從來都不是一個任意妄為、說走就走的人,也習慣所有事情都得計劃周詳。可是就在這個細雨連綿的下午,我草草完成期中的習作,委託友人幫忙在課堂上代為呈交後,竟就背著了一個幾乎就能壓倒自己的登山背包,坐上機場巴士。
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在巴士上卸下沈重的負擔後,雙手才有空檔把昨夜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透過訊息告知友人。「你就當是我忽爾聽見村上春樹形容的那『遠方的大鼓聲』吧──『從很遙遠的地方,從很遙遠的時間,傳來那大鼓聲音,非常微弱,而在聽著那聲音之間,我開始想無論如何都要去做一次長長的旅行。』」我開始認為,也許村上老師同樣無法解釋旅行的衝動,就索性以這種看起來頗有詩意的說法給搪塞過去了。「啊?什麼鬼話啊?」友人大概被我這荒唐的調子嚇到了。
莫說是友人,就連如今坐在機場巴士上的我也甚覺意外,甚至乎這刻我根本還沒有準備好去旅行的心情──老實說,我只買了一張前往土耳其伊斯坦堡的特價機票,其餘的行程安排、景點資料都一無所知。
昨夜通宵達旦地趕起期中論文和習作云云;浮沉在字海中,我漸漸就迷失了。
已經是大四的我,學生生涯尚餘半年不夠,半年後我到底想要成為怎樣的自己呢?大一的時候曾經妄想時間仍然充裕,四年的大學生活大抵能讓自己找到出路,怎料愈唸下去倒就愈迷惘了,有時候就連自己選修這學科的初衷也被磨蝕殆盡。投身社會的壓力、人生的每項取捨、各種各樣的事情有如排山倒海地壓垮自己;有時候走在熙攘往來的人潮之中,儘管身邊有多少知己好友互相扶持,感覺卻比一個人獨處更寂寞。
「要不一個人走一趟?」
「為什麼?」
「不知道呢。」
也許旅行當真就是這麼回事──如果事先知道目的地有什麼的話,誰也不會特地閒得無聊出門去旅行;不確定為什麼要去,正是出發的理由。
尚記得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Walden)寫過:
直至我們迷失了,或甚至乎失去整個世界了,我們才能開始找到自己,才開始了解自己的所有關係。
Not till we are lost, in other words not till we have lost the world, do we begin to find ourselves, and realize where we are and the infinite extent of our relations.
何不乾脆走一趟沒有地圖、也沒有導賞的冒險?也許我們就能在迷失於陌生國度的旅途中,拼了命地尋找,找回自己那份最初的悸動、找回自己鮮活的靈魂。
巴士終於抵達一號客運大樓。我背起沉重的行裝,再次向友人交代旅程的各樣詳細,安撫幾遍她憂心忡忡的情緒,抖擻精神後便昂首踏上這趟說走就走的旅程。
儘管任性、儘管妄為,我想這旅程還是會有什麼值得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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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pril 2019,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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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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