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總說漫漫長夜,但對有些人來說,夜晚卻過得飛快無比,讓人不忍心將夜裡珍貴的一分一秒貢獻給睡眠,反倒希望時間能夠在黑夜中無限延長。
村上春樹小說《眠》中的主婦不需要睡眠,夜晚的時候她才從平庸的日常中解放出來,開始真正屬於自己的一天;畫家梵高喜歡在凌晨四點出門作畫,獨自到阿爾的羅納河邊,僅為他一人閃爍的星星最終成為了畫作Starry Night Over the Rhone中的星夜……你又因為什麼成為了夜間動物,眷戀著夜晚的時光?

我只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夜晚
不久前,「996」(形容「朝九晚九」、一周工作六天的狀態)的工作制度成為了大陸媒體熱議的話題,同一時間推出的日劇《我,到點下班》(わたし、定時で帰ります。)更成為了都市人追捧的熱門劇集。無獨有偶,看似巧合的輿論卻反映出了一個普遍的社會現象:在加班文化嚴重的現代社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夜晚已成為了奢侈的願望。
「從來沒看過準點下班時的黃昏與夕陽。」朋友看似不經意的一席話卻引起了無數好友的共鳴。拖著加班後的疲憊身軀回到家,靈魂已經癱倒在床上,身體卻還要吃飯、洗澡、打理自己;等到結束一系列流程後,指針已經悄悄走到了午夜零點,新的一天竟然已經開始了。
曾有調查指出,每五個香港人中就有一個每星期平均工作55小時,反映出加班文化已經成為了約定俗成的「默契」。夾在書裡的書籤永遠停留在了那一頁、放在角落的網球拍已經鋪滿了灰塵、手機的未讀消息越積越多,我們似乎從未擁有過一個完整的夜晚。

歡迎光臨,販賣情感的深夜食堂
在日本漫畫《深夜食堂》中,午夜12點才開門的居酒屋每晚都會坐滿客人。食物熱氣蒸騰,酒杯觥籌交錯,這是一個位於城市一隅、專屬於深夜的樹洞,開放給每個孤獨的城市人傾訴人生百味。第二天掀開簾子後,他們又將回到各自的平常生活,一切如常。
夜晚總容易讓人泛起情緒的漣漪,有時甚至會做出衝動的決定。我們將真正的生活壓縮在夜晚,尋找宣洩情感的出口,又期待用時間換取等價的籌碼:有人喜歡在深夜吃一餐任性的宵夜,獲取放縱的快樂;有人喜歡和朋友高歌至天明,只因白晝無瑕維繫感情;有人和戀人徹夜長聊,捨不得手機屏幕熄滅,只為享受多一分鐘的甜蜜;有人只想抓緊夜晚的分秒,和自己好好相處,看一集劇、聽一首歌,獨自開心或獨自失落;有些人的夜晚反而是靈感販賣機,讓他們捕獲每一個奇思妙想……
你又因為什麼而遲遲不願意熄燈睡覺?小時候躲在被窩裏偷看小說,長大後在深夜咀嚼心事,每一扇亮著的窗戶都是一個不想結束的故事。

報復性熬夜和焦慮性失眠
晚上卸下一身社會身份,終於迎來可以自由支配的娛樂時光;一遍遍刷新可有可無的資訊、別人的動態、沒有新消息的聊天框……即使沒有必須完成的事,仍舊報復性地熬夜,肆意揮霍晚上的時間;在網絡海洋暢遊一番後,才發現早起上班的鬧鐘已進入倒數模式,閉上眼睛又擔心明天沒有精神應付工作,陷入了焦慮性失眠。
熬夜的時間都去了哪裡呢?每一個早上都睡眼朦朧地質問自己,卻發現沒有辦法說出一個熬夜的理由;每日都信誓旦旦地和自己承諾「今晚一定要早睡」,但每個深夜再次照在臉上的屏幕熒光和臉上逐漸變深的黑眼圈又成為了欺騙自己的證據。
有人說:「每個晚睡的人熬的不是夜,是自由。」我們看似是在享受自由,也深知熬夜對身體的危害,卻仍然無法控制自己。或許我們在手機上不斷劃走的,不僅是源源不斷的資訊,更是白天的煩惱和現實的無奈;只是真正的自由,或許要等待我們將熬夜從睡前儀式中刪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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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IGN: CHRISTY.L/ HOKK FABRICA
7 May 2019,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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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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