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們的故事，都值得我們聆聽

2020年辛丹斯電影節（Sundance Film Festival）日前在美國猶他州帕克城圓滿結束，在芸芸電影中，一部不足10分鐘的短片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個個赤裸上身、戴著詭異芭比面具的女子大模大樣地在紐約街頭閒逛，她們一會兒在公園長椅上休息，一會兒走到商店櫥窗前打量，一會兒在海邊散步，可謂將「解放乳頭運動」（Free the Nipple） 演繹得淋漓盡致！原來這部名為Narcissister Breast Work的紀錄短片出自布魯克林行為藝術家Narcissister之手。

戴上詭異面具創作已有十年之久

也許詭異的東西也有種獨特的吸引力，愈鬼魅愈要看。在行為藝術界遊走十年之久，Narcissister每次出現都必定會以60年代Plasti-Personalities復古櫥窗娃娃（現已停產）製成的面具掩蓋身分。「Narcissister不是任何人，她只是一個塑膠面具，誰戴上就成為誰。」這位藝術家幾年前接受雜誌Vice訪問時如此說。

作為女性，Narcissister認為保護自己的私隱是十分重要的，面具某程度上亦有「壯膽」的作用，這亦是為甚麼她的朋友願意在短片中赤裸上身，遊遍曼哈頓、布魯克林、哈林、唐人街、上東區、上西區、威廉斯堡多個紐約繁忙鬧市，而她對於短片有這樣的評價：「柔軟的胸脯與三尖八角的石屎森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女性在活躍的鬧市中主動呈現所謂『脆弱』的一面，這件事很有趣。」

有關女體政治的思考

Narcissister之所以這樣做，是要引起觀者思考有關女體的政治。 自1992年開始，紐約的女性便可以跟男性一樣在公眾場所中合法地展示雙乳。既然赤裸上身是合法的，為何紐約女性赤裸上身並沒有成為普遍的現象？究竟當中有甚麼阻力？如果Narcissister與朋友合法地行使赤裸上身的權力，社會又會有何反應？在為期五天的拍攝中，Narcissister與朋友們曾遇上了各種程度的言語暴力，而有趣的是， 這全部都是來自男性──當男性赤裸上身是自然不過的事，赤裸上身的女性卻遭揶揄和「落地獄」的咒罵。「禁止女性展示身體的法例，與各種約定俗成的潛規則，說穿了不過是從性別偏見 以及對女體的恐懼和控制欲而生。」短片Narcissister Breast Work道出了這樣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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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自愛與自恨的探索

為何社會總把女體當作客體般看待，而忽略其主體性呢？這是Narcissister一直希望透過藝術詢問的問題。在南加州一個擁有摩洛哥猶太非裔美國血統的家庭中成長，Narcissister自小便對於身體有種又愛又恨的感覺； 當地「陽光與海灘」的文化，加上學習舞蹈，令少女時期的她不禁去比較不同體態。從昔日對於身體的苛刻，到今天以身體作為媒介去說話，Narcissister每天跟很多女性一樣，都是在學習如何慢慢接納自己。在作品Marilyn中，她扮演「荷里活性感女郎」瑪麗蓮夢露，批評大銀幕和觀眾獵對於女性的奇心理： 在娛樂世界中，女演員露得過少被說成「沒有看頭」，露得過多則被稱為「蕩婦」，而Narcissister索性一絲不掛，甚至在行為藝術表演開始還不到10秒便張開雙腿，露出（戴上假陰毛）的陰部，更從陰道中抽出耳環，震撼觀眾眼球之餘亦不禁叫觀者反思： 為何我們總是對於女性的身體大驚小怪？

在作品Self-Gratifier中，Narcissister探索女性的性慾： 她一邊踏單車，啟動隨著輪子滾動而鞭打屁股的皮鞭，眼前是「動力之源」──一個勃起的假陽具。Narcissister希望詢問大眾： 面對性慾，女性能夠「自給自足」嗎？

Narcissister試過將女性的胸部、陰部和屁股放大，製作成舞台上的巨型道具──觀者渴望偷窺女體，但又對於女性的人體有足夠的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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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rcissister的藝術告訴我們，將「女性身體」與「羞恥」掛上等號的觀念是時候結束了！當有一天，社會能夠肯定女體的主體性、尊重女性的衣著，以及各種對於身體和生育的選擇，開始充分聆聽女性身體的需要，了解女體的結構，也許Narcissister毋需再靠那張芭比娃娃般僵硬的面具 「壯膽」，但距離這天的路還遠，Narcissister還是會繼續用女體創作，衝擊社會眼球和接受能力。

我的作品告訴自己，我並沒有任何限制，我可以把東西放在陰道裡、 可以踐踏社會忌諱，我不會接受任何對於肉體方面、作為女性方面以及身分上的限制。

What I’m doing with my work is saying to myself I have no limitations, I can put things in my vagina, I can traverse taboos, I have no limits on my physical body, on my womanhood, on my identity that I will accept.
—美國行為藝術家Narcissi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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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image via Narcissist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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