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下中年男人對少女的遐想 他是日本作家田山花袋｜Hf Long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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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有時太殘酷，特別是對眼前一切感到無能為力時，人們很容易便會陷入幻想—幻想著時光可以倒流、所有決定能夠重新選擇、甚至整個人生可以重來。開創日本自然主義文學及私小說的田山花袋(1872-1930)，也許都是個沉溺於「幻想」之中的日本作家。他的代表作《少女病》及《棉被》，由一位電車上的「偷窺癡漢」到一段妄想出來的「師生戀」，也寫下了中年男人對少女的幻想記。
作者： 田山花袋
譯者： 韓宛庭
繪者： 李恩
出版社：柳橋出版社
《少女病》：一位賭上性命「偷窺癡漢」
1907年，田山花袋於日本文藝雜誌《太陽》刊登了一篇「跟踪狂小說」──《少女病》，而至今仍被視為日本都市文學的重要之作。故事以明治末期的新興交通工具—電車為主要敘事空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田中親自揭開了「偷窺癡漢」杉田古城的幻想世界。
到過日本旅遊的話，想必也曾被那複雜的地鐵線路而弄得頭昏腦脹吧。回顧鐵路的歷史，為人熟悉的JR、地下鐵及京急電鐵等也是歷經百年的「老字號公司」，而數到日本的第一鐵路，正是1872 年 5 月所開通的橫濱—品川線。隨著人口漸漸激增及交通網絡的成熟，鐵路帶動了城市與地方之間的流動性。這種新型的交通網絡的出現，不但意味著工薪階層時代的來臨，也成為了田山撰寫《少女病》的重要背景。
杉田古城是一位在雜誌社工作的中年男子。住在千馱谷新型住宅的他，每天也會乘搭7 點 20 分的甲武線電車到神田錦街的雜誌社。對今日的上班族來說，「7:20」也許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時間點，皆因日本的通勤時刻可怕得驚人，嚴重的話可能需要花上幾個小時才成功上車。但對於百多年前的杉田而言，這卻成為了他與少女邂逅的好機會。由於他所乘搭的甲武線有不少女子學校，自然能與不少女學生「共處一車」。在瀰漫著香水與髮香的車廂裡，眼前一個個的青春胴體，加上不經意的身體碰撞，令杉田的腦海湧現了激烈的渴望。
「擁擠的車廂與美麗的姑娘，對他來說，世上最有趣迷人的事物莫過於此，
至今也曾數度體驗這種愉悅感。」
《少女病》裡一共有八位女性出場，而田山也花了不少筆墨描繪女學生的衣著外貌—由戴著橄欖綠的蝴蝶結及穿著日式木屐的女子，到身穿小花褶皺的和服等等。每個女子的形態描寫，也指向了杉田心底裡的性慾：「特別是一想到那白皙的脖子下面，高高挺起的胸部就是美麗的乳房」。這種對少女無限的幻想，令她們成為了杉田的情慾工具。特別是當他的雙眼游離於少女的肉體之際，這種空想也成為了一種自慰式的愉悅。
可是，這場電車裡的性幻想卻令杉田賠上了性命。正當他仍然陶醉於自己的想像世界時，精神恍惚的他不小心從電車中跌落，最終被反方向的電車撞死。沒想到這個令他忘卻現實煩憂的空間，也成為了他的喪命之地。幻想過度，似乎能夠搞出人命。
作者： 田山花袋
譯者： 郭玉珊
編者： 江荷偲
出版社：新雨
《棉被》：為人師表的幻想與妒忌
在發表《少女病》不久，田山花袋的代表作《棉被》隨即誕生。剛步入中年的已婚之夫竹中時雄對文學一直充滿熱誠，但因為要養家的關係，所以只能在出版社裡當地圖編輯工作。家有一妻三孩的他，早就對自己的婚姻生活厭倦不已。每當看到街上的漂亮女子時，竹中也希望能有一段新戀情出現，甚至幻想著假如妻子難產而死，他便能跟某位路過的年輕老師約會。不過小說真正的轉折點，則落在來自神戶女子學院的橫山芳子身上。自從這位女學生主動拜師之後，這位中年男子便在腦海譜出了一段不存在的「畸愛」。
自從收到芬子的三次來信後，竹中終於也願意當對方的文學老師，同時又盼望她能成為覺醒的「新女性」。但在未正式見面前，他卻在內心發表了一番「女人論」：
「對女人來說，容貌是很重要的。長相難看的女人，不論多麼有才華，男人也看不上眼。」
即使是明治時期的作品，惟這番見解至今可能仍存在著。無論你的實力及學識有多麼的淵博，外貌或多或少也成為女人的評分標準。正因為如此，當正式看到芬子的美貌之時，這不但為竹中的苦悶生活迎來幾分生機，又深信對方是愛著自己。然後又假想如果自己沒有妻子，那麼他一定會迎娶芳子，並且能過著浪漫又理想的人生。
不過，當他得知芳子與田中秀夫是戀人後，竹中的內心開始變得複雜—他既嫉妒著那位青年，又為芳子的選擇感到惋惜，醋意大發的他一度借酒消愁。在芳子的角度，她深信老師竹中是明白事理的人，而表面上他也是支持芳子的，甚至表明兩人是精神戀愛，沒有發生肉體關係。但當得知這是謊言後，竹中的慾望正式爆發，他一邊悔恨自己沒有盡早出手，把芳子據為己有，另一邊又向芳子的父親告密，並用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使得兩人承受偷食禁果的滋味。終於，芳子被迫要回到家裡，並需要和田中分開。拆散鴛鴦的竹中，最後只能在芳子睡過的棉被裡痛哭。
全因竹中深處的獸性與幼稚式的報復，令芳子與戀人被迫分開。透過這段不曾存在「師生戀」，竹中大膽露骨地描寫一位中年男子對青春少艾的凝視與慾望，同時徘徊於社會道德與肉體慾望之中。不過，橫山芳子的遭遇也見證著所謂「新女子」的脆弱。起初，她追求著靈肉一致的自由戀愛，而且也沒有什麼金錢慾望與門第觀念，甚至因此而中斷學業，決心打工來養活自己。只可惜在竹中的安排之下，她始終逃不過強大的父權力量，亦不能過著「為自我」的生活。「新女性」的出現，終究也得成為男權下的扯線公仔。
「私小說」的先驅人物
「一切必須露骨，一切必須真實， 一切必須自然。」
-《露骨的描寫》，田山花袋
《少女病》與《棉被》的誕生時期，也是日本的西化思想入侵期。在崇尚自由與慾望的意識形態下，社會出現了「為自我」、「為個人」等時髦的主張。與此同時，女子高等教育的普及與明治維新後出現的女性解放運動，由主辦《女學雜誌》的岩本善治所主張的女子獨立論，提倡把日本傳統的女性美德與西方教育結合起來，進而提升女性的地位。可惜，女性一直處在「被看」的位置之上，特別是田中所寫及的男性慾望與幻想，也反映出社會對女人的期望—女人可以接受教育，成為所謂的「新女性」，但卻逃不出男性的慾望與控制之中。這種赤裸式的露骨描寫，也就是把田中最真實的想法呈現於作品之中。這種對自身經歷與自我情感的消化與再現，也成為了「私小說」的重大特色。
參考資料：
[日]田山花袋著 ; 樸金花譯：《棉被》（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07年）
[日]田山花袋著 ; 韓宛庭譯：《少女病：田山花袋作品選〈一〉》（台灣：柳橋出版社，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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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May 2021,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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