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f先前訪問過導演畢贛，所執導的新片《地球最後的夜晚》（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的法國版海報中，有著一片似乎傾瀉變形的景色；在這片扭曲之中，一名站在地上的男子牽著女子的手，而長髮女子側身漂浮在空中，姿態輕盈，神情愉悅。
這幅海報參考了巴黎派（Ecole de paris）俄羅斯畫家馬克·夏卡爾（ Marc Chagall ）的著名作品《散步》(The Promenade, 1917)。畢贛也曾在採訪時坦言，創作新片的靈感正是源於夏卡爾的繪畫和法國小說家莫迪亞諾（Patrick Modiano）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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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黑色和綠色，是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裏的主色調，也是夏卡爾在繪畫時最喜歡用到的顏色。在由濃烈色彩建構出來的臆想世界裏，他筆下的人物總是輕飄飄地飛起；當畢贛看到這幅作品時，他在思考虛實的邊界之間，又是什麼能夠讓他們沒有翅膀也能漂浮？當你看著夏卡爾的畫時，又會湧現怎樣的情緒？
愛 讓 我 們 輕 盈 飄 起
在夏卡爾的原作中，飄起的是一名身著紫色長裙的短髮女子；與海報不同的是，畫中兩人都展示出開心的笑容。這幅畫的主角正是夏卡爾本人和他的第一任妻子貝拉（Bella）。
該如何描繪出情人相見時的心動和熱戀時的甜蜜呢？夏卡爾將戀愛中那種難以言喻的甜美、那種輕飄飄的感受直接畫成了漂浮著的女子。雖然他們之間的戀情遭受戰火和貝拉家人的阻攔，卻仍擋不住一直牽掛著彼此的倆人。
在The Promenade一畫中，貝拉仿佛想牽引夏卡爾一起在空中起舞，而他則在陸地上緊牽著她的手；在一片愉悅幸福的氛圍中，卻又流露出生怕貝拉飄走的緊張神情。夏卡爾拋棄所有寫實風格的桎梏，只是隨著內心噴湧而出的感情而描繪出的奇異角度，竟神奇地將愛情裏彼此相連又互相牽引的張力展現出來。
在與貝拉一起度過的寧靜歲月裏，雖然日子短暫，二人卻十分幸福；夏卡爾更在這段期間創作了多幅以她為主角的畫作，部分畫作展現出最為平常的生活場景，另一部分則是繪出飄在空中的愛侶。這些半空中的情侶身體呈現出誇張的修長線條，以不合常理的方式伸展蜿蜒開去──但沐浴在愛河裏不就是這樣嗎？拋棄各種框框規條、見面後迫不及待的擁抱與親吻、二人重逢時驚喜的瞬間……戀愛的喜悅、鮮花與愛情仿佛飄散在空中，如同那些飄浮的愛侶般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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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此 ， 思 戀 只 能 漂 浮 在 空 中
敵不過時間的不是愛情，而是生命。1944年，貝拉因病去世，夏卡爾一度無法執筆作畫；後來，這位畫家從悲傷中一步步恢復，對妻子的愛成為了無法寄託的永恆思念。即使之後再次擁有幾段感情和婚姻，貝拉仍然是他的靈感繆斯；後期夏卡爾所繪製的畫中依然漂浮著兩人，只是他倆不再是現實中愛侶的化身，而是無法超越生命的距離與長度、只能在畫布中相擁的意象。
在後期夏卡爾為貝拉創作的畫中，神秘的藍色成為了主色調。在Bouquet with flying lovers (1947) 一作中，夏卡爾飛出窗外和貝拉相擁，畫面中巨大的百合花束沐浴在月光下，顯得寧靜美好。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說明這僅僅是一個滿載思念的夢境。對於那些已經消逝、無法追尋的美好，夏卡爾唯有用畫筆將逝去的摯愛記錄下來。不知道在畫作裏經常出現、被鮮花和神獸簇擁著的新娘形象，是否就是貝拉的身影？
在夏卡爾晚年書寫的自傳My Life中，他再次深情地回憶起與貝拉相識、相伴的點滴回憶，動情至深。他寫到：
她的沉默屬於我，她的眼睛屬於我。就像她了解我的童年、我的現在還有我的未來；她可以看到我靈魂最深處的地方。
Her silence is mine, her eyes mine. It is as if she knows everything about my childhood, my present, my future, as if she can see right through me.
夏卡爾一生顛沛流離，卻也因此激發了他無限的創作靈感，間接成為了令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誕生的大師。他的朋友、西班牙著名畫家畢加索（Picasso）曾如此評價他：「夏卡爾是唯一一個了解真正顏色的畫家」。然而，在現實生活與才華名聲背後，他只有在貝拉的眼睛和為她創作的漂浮夢境裡，才能感受到寧靜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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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Wullschlager, Jackie. Chagall: A Biography Knopf, 2008
Chagall, Marc. My Life, Orion Press (1960)
Baal-Teshuva, Jacob. Marc Chagall, Taschen (199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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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IGN: CONI L /HOKK FABRICA
11 February 2019,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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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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