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每個人都有陰暗面嗎？
反社會人格障礙（Antisocial personality disorder, ASPD）作為人格障礙的一種，因著諸多有此障礙的劇集和電影角色而廣泛為公眾所知。這些角色往往聰明絕頂且充滿人格魅力，但他們不具備常人的感情，無法理解別人的感受，時常操縱他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些角色讓觀眾們即使在炎熱的夏天也能感受到絲絲寒意。
「玫瑰是我偷的，你愛的人是我殺的
不愛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我有槍的話
可以保護你，也能殺了你
可最後我還是會偷偷扔了它
踉踉蹌蹌地跑向你說：我好怕」
這段話是網絡上流傳的某位網友為Serge Lutens的“La fille de Berlin”香水寫的評價，具體作者已不可考證；這段話常被網友拿來形容熱播劇Killing Eve的主角Villanelle，她被認為是精神病態者（psychopath），殺人乾淨利落毫無同情心，但卻又極具人格魅力，只要她想，幾乎沒有人能抵禦她的誘惑。
「精神病態」（Psychopathy）這個詞常被用在一些劇集和電影人物身上，但其實心理學家並不會將一個人診斷為精神病態者（psychopath），精神病態會被算為反社會人格障礙（Antisocial personality disorder, ASPD）的其中一種，儘管這種分類仍具有爭議。心理學家Robert Hare曾推出一個精神病態者的診斷列表，現已更新為Psychopathy Checklist—revised (PCL-R)，列表中包含的症狀從油腔滑調、自戀、經常感到無聊、撒謊到無同情心責任心、無法設立長期人生目標、無法控制行為、犯罪等等都有。Hare在監獄中研究過很多精神病態的犯罪者，他認為相較於其他患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患者，精神病態者更有可能犯下情節惡劣的罪行，因為他們沒有常人的感情，善於操縱他人且毫無悔意。劇集和電影中的精神病態犯罪者也許並不能完全對應心理學上的診斷標準，但他們往往具有其中的一些特徵，同時又非常有魅力，像是善於偽裝的惡魔，讓周圍的人被他們所迷惑、利用而不自知。
若要聊起精神病態角色，那便不能不提Hannibal Lecter。他是美國作家Thomas Harris創作的系列小說中虛構的人物：1933年出生在立陶宛的貴族家庭，後因戰亂失去雙親並親眼目睹妹妹被吃掉，因此產生了心理陰影，後來逐漸變成冷酷無情的食人魔。不過除此之外，Hannibal年紀輕輕便被John Hopkins大學醫學院錄取，天資聰穎，對藝術、烹飪都有獨特的品味，懂得人際交往禮儀，後來從事心理醫生的工作，外表看來是有社會地位、受人尊敬的紳士。很多觀眾第一次認識他是在1991年的電影The Silence of the Lambs，這時Hannibal殺人食人的罪行已經敗露並淪為階下囚，但他驚人的觀察能力和高超的智慧還是令人印象深刻，演員Anthony Hopkins完美展現了Hannibal令人膽寒的一面：即使他跟你擱著防護玻璃，你還是會從他的眼神、肢體語言和一語中的的心理分析中感到恐懼，好像他對你的內心活動瞭如指掌，一不小心你就會中了他的圈套。
Hannibal預告
除電影外，NBC推出的電視劇Hannibal也值得一提，由Mads Mikkelsen飾演的Hannibal尚未被揭穿秘密，還是那個受尊敬的心理醫生。每天他在裝飾華麗的診室裡穿著考究的西裝，面對一個個飽受心理問題折磨的病患，或是解救他們，或是將他們推向地獄的更深處。他喜歡古典樂，對烹飪也頗有研究，每一集都能看到他做出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但這菜餚越是精緻越令人不寒而慄：你不知道他用刀叉小心切下的肉究竟來自動物還是某個失蹤的人。
網民將Hannibal的做菜片段製成了ASMR短片
Mads Mikkelsen在接受採訪時曾表示，他想要塑造出的Hannibal絕不僅僅是一個精神病態，而是更接近於惡魔「撒但」(Satan)，他沈迷於死亡之美，我們無法了解他，卻又渴望了解他。
一直以來精神病態角色都是男性居多，2018年的BBC劇集Killing Eve讓不少觀眾眼前一亮，因為主角之一Villanelle是位女性精神病態殺手。劇集改編自Luke Jennings的小說Codename Villanelle，主角其實包括兩位女性：英國安全局職員Eve Polastri和神秘組織殺手Villanelle。因為一系列暗殺事件，聰明細緻的Eve調查到了案件兇手Villanelle：一個像孩童般單純卻又像惡魔般冷血的精神病態殺手。兩人在一次次的相遇中惺惺相惜，相愛相殺。
Villanelle具有很多Psychopathy Checklist—revised (PCL-R)所列出的精神病態者的特徵：
● 自戀自大
● 常感生活無趣
● 善於偽裝，利用別人
● 沒有同情心
● 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 青少年犯罪
儘管Villanelle看起來天真迷人又風趣，但正如另一位殺手同行對她的評價，她其實是個「無臉的惡魔」（”A demon with no face”），她可以裝作高級餐館的侍者，也可以扮成中學裡的老師，她會對你微笑，聽你發牢騷，在適當的時機讚美你或者安慰你，你以為她是相見恨晚的知音，但其實這都是她通過觀察其他人而進行的學習與模仿，絕非出自她的內心。她也靠著模仿來的人際交往技巧成功完成很多暗殺任務。在與Villanelle的相處中，Eve性格裡被壓制的「黑暗面」也一點點展露出來。
其實不是所有患反社會人格障礙（ASPD）角色都像最極端的精神病態角色那樣冷酷，另一個常出現的詞「反社會人格」（sociopathy）就被用來形容那些「症狀」較「溫和」的人。有專家將精神病態形容為「內心冷漠」（cold-hearted），而反社會人格則是「頭腦發熱」（hot-headed）。反社會人格者時常疏於考慮自己行為對別人的影響，但其實內心仍然有良知和辨別是非的能力，只是弱於常人而已。剛剛結束的熱播劇《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就塑造了高文英這個「反社會人格」作家形象。外表看來她自私冷漠，脾氣古怪，行事莽撞，寫著略顯陰鬱的童話故事，但其實這些黑暗童話都暗藏著溫馨寓意，就如她本人一樣，內心依舊渴望著愛，在遇見男主角後她的世界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延伸閱讀：從反傳統的暗黑童話看到什麼？
《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 預告
類似的還有BBC劇集Sherlock，在這裡，大名鼎鼎的偵探Sherlock Holmes被塑造成一個性格古怪的天才，他自稱為「高功能反社會人格」（high-functioning sociopath），但從他為了救別人寧願和反派Moriarty同歸於盡這點就能看出他絕非內心冷漠之人。與他相對應的是反派人物Moriarty，他無視生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使用殘忍手段，這些使他更接近精神病態（psychopath）而非反社會人格(sociopath)。
Confronting Moriarty – Sherlock
雖然劇集和電影對反社會人格障礙者的塑造讓更多人了解到這種障礙，但因為戲劇加入了誇張成分，使得不少人對現實中的反社會障礙者產生不少誤解：譬如反社會人格障礙和高智商並沒有直接關係，患有這種障礙的人並不一定精通某種技藝讓常人望塵莫及，也不一定是某業界的翹楚，相反，因為無法對生活進行長遠計畫，他們很容易陷入困境。此外還有一個最大的誤解就是反社會人格障礙者都是兇殘的罪犯，儘管他們當中的確有一部分人走上了犯罪道路，但大部分人只是比較冷漠或者善於算計、利用別人。正在播出的韓國電視劇《惡之花》就展示了人們對反社會人格障礙者的偏見：戲內，主角都賢秀因為反社會人格障礙無法理解其他人的感情，亦不會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因此被很多人誤當作幾宗殺人案的幫凶，但事實上都賢秀從未殺過任何人；戲外，觀眾們因為人物簡介得知主角是反社會人格障礙者，於是帶入以往的觀影習慣，內心預設主角就是罪犯，不過在觀看過程中逐漸認識到主角其實是最清白的人物之一。
《惡之花》預告
心理學家們對反社會人格障礙的起源仍然沒有形成統一意見，Robert Hare猜想或許這種人格障礙並不能算作「障礙」，而是人類在漫長進化過程中形成的多種生存策略中的一種而已，就像是有些人慈悲為懷不願殺死哪怕一隻小昆蟲，而反社會人格障礙者則感情淡漠，我們絕大多數人處於這兩種極端之間。對於普通觀眾來說，在影視劇世界裡盡可以享受這些角色帶來的獨特觀影體驗，而在現實中，這種人格障礙仍有很多疑問等著我們去了解和解開。
Cover image via 《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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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ctober 2020,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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