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是一個「自帶光環」的名字。在英國維多利亞時代,他是著名的作家、詩人及戲劇家,也是推動唯美主義運動的靈魂人物;除了文學上的機智敏銳外,著裝大膽的他還有另一個身份──言詞毒辣的時尚編輯。有人笑言,假如王爾德尚在人間,大概會成為時尚界數一數二的KOL。到底這位花花公子的時尚哲學有什麼迷人之處?
〈 著 裝 的 哲 學 〉 , 一 篇 批 評 主 流 時 尚 的 「 辛 辣 文 章 」
「我沒什麼可以申報,除了我的才華。」(“I have nothing to declare except my genius.”) 即使你不太了解王爾德,單憑這句流傳已久的「自戀金句」,相信也足以令你感受他的傲氣與狂妄;他評論服裝趨勢時也同樣老實不客氣。1885年,他在《紐約論壇報》(New York Tribune)發表的〈著裝的哲學〉(The Philosophy of Dress)一文,不但批評當時過度矯飾的時尚潮流,他的「穿搭貼士」至今仍有著劃時代的反思意義。
時裝是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醜陋,所以我們需要每六個月更換一次。
Fashion is a form of ugliness so intolerable that we have to alter it every six months.
—Oscar Wilde
回顧維多利亞時期的女性服飾,那些過長又笨拙的裙帶裙擺和讓人冒著生命危險的緊身胸衣,都令女性展現出「極端式」的玲瓏浮凸美。在藝術服裝運動(Artistic Dress movement)的呼聲之中,有人提出改革著裝,同時也被視為女性爭取個人權利的開始。1881年,哈伯頓夫人(Lady Harberton)在組織Rational Dress Society提出了「健康穿著」概念:「舒適實用」是穿搭時首要的考慮因素; 女性不該再成為緊身胸衣的奴隸,並建議大家穿著無骨架支撐的胸衣。可是,這種偏離當時主流的服飾備受批評,更被視為「失去優雅儀態」的表現。
作為唯美主義者,王爾德在〈著裝的哲學〉中開宗明義地指出自己不在乎裙子的流蘇、荷葉邊和褶皺設計,也不認為纖腰就等同於美;於他的角度,時尚只不過是朝露,藝術才是真正的永恆,因此服裝應被藝術所主宰、為藝術而服務;服裝 自身是沒有價值的,目的只是為了突顯人體本有的優雅形態;在當時那些醜陋而僵硬陳腐的裝飾設計裡,根本不可能有「美」的存在。這個主張的背後明顯針對當時的浮華女裝風潮。
此外,王爾德也相當重視穿搭的比例。他提出裙子的美並非依賴時尚或裝飾點綴,而是能夠突顯個人的古典比例,同時不會限制活動自由,這也表明了他對緊身胸衣極度厭惡;當穿上高跟鞋時,身體與帽子位置會傾前,使頭部的比例變大,這也無法體現人體形態之美。不過筆者最為印象深刻的一段話,正是王爾德對「尺寸」的看法:
「尺寸大小僅僅是一種偶然的存在,從來都不是美的品質標準……
世界上最小的腳是中國女性的腳,同時也是最醜的。」
Size is a mere accident of existence, it is not a quality of Beauty ever……The smallest feet in the world are those of the Chinese ladies, and they are the ugliest also.
早在一百多年前,王爾德已支持多元美,同時也強烈批評纏足;今時今日,我們仍為尺寸大小而爭論,甚至有人仍抱著「瘦即美」的想法。到底該說他有超前的思想,還是我們的審美觀原地踏步得太久?
+延伸閱讀|皮潰肉爛的背後,重看三寸金蓮的故事
高 質 素 的 女 性 刊 物 The Woman’s World 誕 生
一篇〈著裝的哲學〉讓王爾德的名字響遍時尚界。1887年,他應卡斯爾出版社(Cassell)的邀請,正式擔任女性雜誌 The Lady’s World: A Magazine of Fashion and Society的主編──事實上,他早就為該雜誌寫過多篇的匿名新聞。作為詩人兼作家,為何王爾德會答應成為時尚主編?很多人也認為這與「錢」相關:雖則她的妻子Constance Wilde也有兼職工作,但單憑王爾德不穩定的講師與專欄收入 實在 不夠應付他想要的「品味生活」; 此外主編的薪酬為每週六英鎊,於當時而言也不失為一份「好工」,因此他便點頭答應。當然除了金錢 外,王爾德也確實 想要透過雜誌為婦女平反。
在登上主編之位後,他認為The Lady’s World是一本「非常粗俗、瑣碎而愚蠢」的刊物(“a very vulgar, trivial, and stupid production”)。儘管雜誌的老闆反對,但他決心要進行大改革,並為雜誌重新命名為The Woman’s World。1887年11月,那本吸睛的粉紅雜誌終於誕生,上面更印有鼎鼎大名的“Oscar Wilde”,寓意 The Woman’s World希望帶領女性邁入新時代;王爾德也承諾,這將是一本涉及文學、藝術和生活的思想雜誌,內容不單單集中於女性的穿搭,而是訴說更多的女性個人想法和感受。
無人比我更懂得欣賞裝著的價值與重要性,因為裝著打扮與好品味和健康有關。
No one appreciates more fully than I do the value and importance of Dress, in its relation to good taste and good health.
為了令The Woman’s World普及起來,王爾德降低了雜誌的售價,好讓所有階層的女性都能負擔得起,同時他積極邀請貴婦、名媛和知識女性投稿,希望大家從現有的潮流裡反思舊時尚的問題,並引起共鳴。另外,雜誌也鼓勵自由穿搭,並探討大量有關藝術與文化的議題,以提升雜誌的品位。以雜誌為載體傳播新文化和思想,又在社會上擔當觀察的角色並以思量每道潮流對女性的「傷害」,如此看來,The Woman’s World的確洗脫了The Lady’s World原本的粗俗味道。
花 花 公 子 王 爾 德
既然封他為維多利亞時期的KOL,那就不能不說王爾德的「dandy衣櫥」時尚。“Dandy”專指那些在上流社會裡講究穿搭的花花公子,而作為領軍人物之一,他的形象至今仍讓人過目不忘──古典時髦的齊肩鬈髮、「拜倫式」的翻領大衣搭配招牌的小斗篷、天鵝絨製的禮服襯上絲襪及膝馬褲,還有亞麻西裝上的繽紛領結及漆皮舞鞋。比起十九世紀的男裝,這種略帶輕浮造作的「Balenciaga之感」便成為了王爾德的個人標誌;同樣地,這種別具一格的時尚感也見於他的文學作品之上。
在寫於1895年的劇作《理想丈夫》(An Ideal Husband)裡,他這樣形容高凌子爵:「他身穿晚禮服,翻領上戴著一朵花,頭戴絲帽及罩著長披肩。他戴著白手套,手拿著一把路易十六式的手杖,一身打扮全是花花公子的時裝精品。」上至顏色質地,下至飾品搭配,王爾德也一一仔細描寫出來,除了反映出他對時尚的執著外,也體現了每位「花花公子」對時尚的堅持與獨特。一朵簡單的飾花、一條領帶,也成為了風度與個性的象徵。
說到這位花花公子的象徵物,那不得不說說那朵綠色康乃馨。1892年,當他出席劇作Lady Windermere’s Fan: A Play About a Good Woman首場公演的謝幕時,他邀請演員們在鈕孔裡插上一朵綠色康乃馨; 當被問到當中的含義時,王爾德的回答是沒有意義。可是這朵花後來卻成為了嘲諷王爾德的象徵符號。1984年,英國作家Robert Hichens在創作 時,便 以「綠色康乃馨」來暗諷王爾德的同性戀傾向。
儘管王爾德沒有明言康乃馨對他的意義,但 也許這是對唯美主義的最佳描述──在鈕孔上的康乃馨 正值 最美麗燦爛的時期,但花終有凋零的一天,唯美主義也會迎來衰落時期,王爾德亦 因「同性醜聞」而被判入獄。在這短暫的人生裡,但願每個人也能成為一次「藝術品」,隨心所欲地做一次自己。
一個人要麼是一件藝術品,要麼是穿上一件藝術品。
One should either be a work of art, or wear a work of art.
—Oscar Wilde
The Happy Prince | Official US Trailer HD (2018)
Video via YouTube/ Sony Pictures Classics
Original cover image via Wikimedia Commons
參考資料:
Cooper, J., & Wilde, O. Oscar Wilde on dress: including The Philosophy of dress by Oscar Wilde, in print for the first time in 128 years, in book form for the first time ever. Philadelphia: CSM Press, 2013.
Ledger, S. The new woman: fiction and feminism at the fin de siècle.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 Press, 1997.
推薦給你
DESIGN: CONI.L/HOKK FABRICA
31 October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Contact us | 合作請聯繫
[email protected]
未經授權請勿以任何形式轉載,違者追究法律責任。
More: Hf Long Readstyle capsule時尚Oscar Wilde唯美主義王爾德維多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