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

嘉露二十來歲，初出茅廬，在一間名不逕傳的小學擔任教學助理，薪水不高，這個年頭在香港的教育界找一個固定的教席是運氣加上實力也不能保證的事情。嘉露的志願是作育英才嗎？不！她討厭這種呆板又平淡的工作，但為免讓別人覺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方向，她都會跟別人說：當個老師，收入穩定，儲了錢便買個小單位，也是不錯！

想起小時候，嘉露的志願與老師沾不上邊。嘉露擁有的天賦很多，音樂，繪畫，雖不精，但憑着天份，也略懂皮毛，要在別人面前賣弄一下絕不難。嘉露想，做一個音樂家或畫家吧！但父母說這都是不能糊口的工作。那倒不如做時裝設計師吧，既可打扮，又可畫畫，最重要是可以確保三餐溫飽，也不錯。

但夢想，從來就只是想，只是一碰就破的肥皂泡。

嘉露讀書成績不算甚麼樣，高考失敗了，分派不到大學學位，但卻獲得時裝設計高級文憑取錄。夢想似乎就要起航了，但嘉露此刻卻猶豫。這個高級文憑的學位課程競爭激烈，讀下去，能保証有繼續升學機會嗎？因為考不到大學的失意，因為父母對自己讀大學的期望，任由夢想的聲音如何在心裡吶喊，也敵不過現實的催促。

活在這個世代，没有學位，没有穏定工作，没有物業，就等於一無所有。為確保升學更有把握，嘉露按自己公開試成積最好的科目選擇了相關的副學士課程。副學士兩年，她讀的不是別人眼中大好前途的科目，也不是她興趣的科目。嘉露頭頂一片迷霧，她不知道將來的路要怎樣走，也不知道要在那裡停下。人生，似乎就是為了一張文憑，一份父母的期望。

畢業了一年，整天被困在三尺乘四尺的工作枱，彷如坐牢。嘉露回想起二十多年的人生，為了甚麼而讀書，為了甚麼而活，得到了甚麼，失去了甚麼？樣子平庸，資質平庸，人生也是平庸。

嘉露望着手上正在批改的功課簿，看着學生寫得東歪西倒的字，想起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小手連筆也握不好，但卻希望握住夢想，現在握筆已成了本能，但夢想卻是奢侈。

嘉露腦海忽然泛起幾句歌詞、幾句旋律。

「風在伴隨着飛舞，花瓣遍落滿地，安靜地乘載着苦澀，深夜徹眠。……她怎麼在音樂盒上一個獨舞，他怎麼在森林半夜迷路。」

沒甚麼意義的歌詞，卻道出了嘉露此刻的心情。尋夢，就是一個孤獨的路途，看似雄心壯志，但卻又是一片淒清。

在夢想與現實之間，人們都喜歡掌握得到的事情。現實就是低頭走路，每一步都能數算，但只看着有腳趾，便永遠看不見天空有多高，遠處的風景有多美。

夢想，不是因為看見前路而去走，而是因為走，而看見前路。
我們活着，不為了甚麼，為的不是白活。

Cover Photo by Randy Tarampi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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