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日本文學的人大概聽聞過，世上歷史最悠久的長篇寫實小說，正是1000多年前由日本文學家紫式部寫成的《源氏物語》（The Tale of Genji）。在這部經典中，作者洋洋灑灑寫下近百萬字，道出了當時女性的哀歌與覺醒。這作品的顛覆之處，除了在於紫式部開創文學先河、用了小說體裁寫長篇故事外，原來當中所使用的文字在當時只是不受重視的「女文字」。

一個被忽視的女性隱秘世界

《源氏物語》被譽為「日本三大女流文學」之首，更有「日本《紅樓夢》」之稱；故事主要描述宮廷貴族間的愛恨情仇、人性倫理及鬥爭等。事實上，在這部經典還未面世前，小說這種類似日記、隨筆的私密文體，在一千多年前的平安時代就被認為是難登大雅之堂的體裁。

這本女流文學之所以地位超然，在於作品挑戰了過往的文學觀。紫式部透過介乎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場景摹寫、人物描寫，模糊了歷史和文學的界線，也拋棄了之前物語讀物的古板和嚴肅形象；這位傳奇女子用上嚴肅外加半分醉生夢死的態度，在小說世界裡刻劃了那個時代被忽視的女性隱秘世界。

《源氏物語》以主人翁光源氏（Hikaru Genji）充滿戲劇性的一生為故事主線﹐寫出他周旋於身邊不同女性之間的愛情故事，甚或種種不倫戀。最初故事著重描寫這名美男子自幼如何因特殊身世而遭受精神折磨及痛苦；隨著複雜的感情線開始延伸，在宮廷間命途多舛的女性反而成了描繪的重心，透過源氏寫出這些女子所經歷的不平等和可悲。紫式部以細膩的筆觸，寫出了女性的淒涼、死寂，更帶出了「物哀」與「幽玄」意境。

從文字上的區分看性別分野

紫式部出身貴族，因兄弟受教於塾師，自小已有機會旁聽。她早已熟讀中國詩詞和文學作品，因才情橫溢而獲召入皇室深宮，成為侍女；後來雖成為了女官，但因其性別源故，創作時得用上較漢字次一級的文字──當時給稱作「女文字」或「女手」的平假名（Hiragana）。

現在學日文時，大家通常都會先從平假名的五十音學起，然後是片假名，再來才是漢字。可是，在平安時期，正式文書例如述史、論文等必須以漢字來書寫，而當時使用漢語被視為男性的特權；日本女性只可以用以漢字部首創造而成、平時只用作漢文注釋的片假名（katakana），或是從漢字草書演化而來的平假名(Hiragana)寫作。

在那個時期，平假名更是在非公開的私人場合中才會使用。這種給稱作「女文字」或「女手」(Onnade) 的文字，是女性書寫時唯一的選擇，而這種文字上的區分更直接顯示出當時具約束性的性別分野。在《源氏物語》中，紫式部正是用上了平假名完成作品；比起直接用漢字寫作，這些日語中的表音符號看起來雖比較晦澀，文字卻更接近自己的感受，可以更細膩地表達語境。

當時的平假名多用於抒情之文，而這種「女文字」、「女手」則多用於私人通信和創作和歌；關於這種女性之間的文字也有個有趣說法，指它是交換秘密的文字。其實「平假名」也有「平易近人」之意，這種文字容易使用，也可以在平民間推廣教育。除了紫式部，當時宮廷中不少女官和貴婦亦積極運用這種「女文字」，為日本後來推動平假名的里程上也有不少貢獻。

參考：BBC
楊永良：《日本文化史 : 日本文化的光與影》，臺北: 語橋文化事業有限公司，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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