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ture is Us
「生於亂世,有種責任。」姚亦蔚如此堅信。她跟我們遇見的另外17位「Gen Z」女生一樣,生於一個特別的時代:一個10歲(甚至更早)就已經手握iPhone的時代、一個社交圈子由過千名追蹤者組成的時代、一個透過發帖文號召社會的時代。有人來自普通家庭,有人來自演藝世家;有人處於求學階段,有人已經將夢想變為事業;有人打算放自己一個gap year,好好想清楚之後要走的路,亦有人早已發現自己的興趣,要落手落腳為社區做點甚麼。
「後生女」眼中的世界
這群女生具有全球意識,跨文化的娛樂生活成為了一種自我教育,她們的知識不再侷限於學校課程,更多是來自本身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在搜尋器的便利下加以鼓勵和培育。當世界大事每天都在指尖間流動,這些女生們又是怎樣去理解她們所身處的環境呢?從我們收集得來的答案中可以得知,今天的世界在「後生女」眼中是這樣的:
快、虛擬、神秘、瘋狂、自由、有秩序、更緊密;充滿潛質、可能性、可塑性;資訊爆炸、百花齊放、日新月異;分裂、懸殊、對立、兩極化、迷茫、複雜;充滿批判、競爭、矛盾、爭議、怨氣、生了病、自我中心、自私紛亂;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科技進步卻思想落後;聯繫卻不連結
她們又是如此形容所身處的城市:
快、卓越、自由、多元多變、生命力強、獨一無二、多姿多彩;香港人有香港夢;忙碌、匆忙、善忘、受控、情緒化、壓力大、無力感重、令人窒息、風雨如晦、政治不正確;充滿一式一樣的快餐店、壓迫、矛盾、混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表面風平浪靜,底下風起雲湧;人們不會停下來享受;一片狼藉但仍有希望
細心一數,竟是負面的形容居多。她們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糟糕的地方,亦同時發現這個地方仍存在一些有待被發掘的潛力和可能性;生活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難怪姚美麒對Z世代有這樣的評價:「我這代分兩批人:一批人見步行步,或是對未來感到迷茫,甚至無所事事;一批則是對未來充滿憧憬,有著明確的目標,並且會未雨綢繆,為未來打算。」
Hf所遇上的她們,雖不能說每個人都有著明確的目標,但只要在能力範圍以內做到的,她們都希望可以出一分力改變現況──究竟她們關心的是甚麼?
可持續發展、氣候改變、環境保育、城市規劃、精神健康、社區弱勢、社區共融、性別議題、女權、性小眾平權、性暴力、多元化、運動、媒體、網絡欺凌、校園欺凌、香港前途、創作及言論自由、教育、運動發展、藝術創作、社會公義、共益企業
在眾多議題中,女生們跟我們分享了她們對其中三個議題的想法:
關於精神健康──堅強是勇敢面對所有情緒
人們常說身處演藝圈會身不由己,主修中國舞的黎采茵 說從事表演藝術更會「心」不由己。舞台上華麗的舞衣、漂亮的笑臉和精彩的表演背後,是一個個被壓抑的受傷心靈。「即使面對壓力、困難或感到難過也好,表演者都要隱藏自己的情緒,天生心理防禦能力不夠強大的就會被淘汰。」還未踏進社會工作,這位21歲女生早在校園裡見證過不少同學因種種勢利和競爭而患上厭食症、焦慮症、抑鬱等精神病,結果要留班,甚至被迫退學。精神健康雖然近年來在社會得到更多討論,不過Charissa認為社會傾向採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逃避態度,而她則選擇了成為傾訴者,與身邊的同學彼此支持。
「社交平台將我們聯繫在一起,但同時它也可以蠶食我們的心靈。」打開Jasmine Chan的Instagram,裡面的照片不但是生活的記錄,更表達了她的個性、創意和當下心情。「人們會在社交平台傾出所有,包括最私密的感受,可是網絡就是一個很公開的地方,生活照、可愛的自拍照、性感照、赤裸的文字等,全都曝露於各種無情的評價之中。說話能刺穿人的自尊心,隨之而來的便是抑鬱、自殺等負面念頭。」線上的人身攻擊、各種各類的批判,加上線下的學業和生活壓力,令我們遇上的這群年輕女生不禁思考,究竟自己和社會可以為此做到些甚麼?曾嘉悅 身邊同樣不乏患有情緒病的朋友,而她亦觀察到,媒體或人們不斷灌輸「要堅強、要振作」的訊息,但假如強行接收所謂的「正能量」,繼而「死忍」、沒有把負面情緒釋放出來的話,到最後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那麼,甚麼才算是真正的堅強?「堅強是你可以勇敢地面對所有的情緒,不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Gaga這樣回應。
關於可持續發展──Gen Z 會是見證人類滅亡的一代嗎?
「我對人類的滅亡完全沒有感覺,但我不想滅亡是由我們親手造成。」因為自私,地球承受著人類所留下的禍患;因為自私,林愷鈴開始關注環保,開始思考如何透過建築和城市規劃為環保出一分力。科學家估計,假如氣候問題未能及時得到改善,人類將在2050年滅亡;屆時才50歲的Ashley有感問題切身,所以經常為環保議題發聲。今年5月,她便響應了「無膠日」 ,參與了「不要膠下去」 運動,呼籲大眾減少使用一次性塑膠。
關心環保問題的還有謝文曦:「很多年紀跟我相若的人都愛喝台式飲品,但似乎他們並未意識到喝台式飲品所製造的大量塑膠廢料。」19歲的Natalie曾經與好友Clare Duan以及一眾同學在去年年初發起「支持象牙禁貿」示威 ,當時的集會獲傳媒報導,而同日立法會亦通過了禁止本港象牙貿易的議案。Natalie相信每個人都可以做更多,她除了會送不鏽鋼飲管給朋友們,更相信社交媒體對於提高公眾環保意識的力量。
有人會從個人層面出發,鼓勵朋輩身體力行支持減塑,有則會從企業的角度推動可持續發展,曾嘉悅Gaga就是屬於後者。「我見到世界上原來有好多人除了賺錢之外,還會用良心去建立自己的企業。」學生志工組織Beyond Belief創辦人之一的Gaga所指的,就是一種兼顧效益與環保的「共益企業」。她舉例說:「Fish Monk賣海鮮,同時關注漁業的可持續發展;Brilliant Earth賣環保鑽石不賣血鑽。」深受共益企業啟發的Gaga,希望畢業後加入相關良心企業,或發展可持續旅遊:「我的夢想是開辦青年旅館,支持本地文化創作,並帶旅客認識這個城市的面貌。」
關於社會公義──用設計發聲、用行動走進社區
一個帆布背包上印著這樣的圖案:兩個手拖手的人走進了一個漩渦,漩渦將他們帶到平衡時空,這個時空描繪了香港人的悲哀──比蝸居更細小的籠屋生活。
這個背包的創作者,就是Anthea Yip。「究竟我怎樣才能夠與他人連結,為別人帶來一點點改變呢?」每次創作時,Anthea都會問自己這條問題。喜愛藝術的她創辦了慈善品牌 #Portal2AnotherDimension,透過自家設計的T-shirt和背包,引起更多人關注環保和精神健康等社會議題,特別是有關籠屋的問題。品牌的所有收益扣除成本後,都會捐給協助籠屋居民的慈善機構,這些機構會向他們提供生活用品、就業訓練及工作機會。「在今時今日這個紛擾和失調的世代,我相信同情心能夠讓人類找到解決世上各種問題的方法。」
遇見姚亦蔚 Jennie之前,筆者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聾人社群之中,有著兩個鮮被提及的群體──聾人子女和聾人家庭。正在修讀政治與行政學及社會福利的Jennie遊走於健聽世界和聾人世界之間,父親因後天問題而變成聽障人士,因此她明白到其他聾人子女的經歷。Jennie同時是香港聾人子女協會(CODA Hong Kong)秘書,她形容聾人子女要背負很多責任,不過社會對他們的認識卻不深。「顧名思義,聾人子女就是聾人所生的兒女。數據指出有九成聾人子女本身是健聽人士,因此他們在生活中自然要為父母翻譯,甚至成為照顧者的角色,年幼時就已經需要幫忙處理水電煤繳費、安裝寬頻、簽合約、管理保險等繁瑣且對於小孩來說相當複雜的事情,對他們的成長和發展造成較大的壓力。」Jennie平時的工作就是支援聾人子女及其家庭,同時做好教育工作,提升這個群體的「能見度」:「我們協會以『助人自助』的方式,通過分享各自的經歷,心連心地尋找那些一直隱藏自己的同路人。只要有一顆願意溝通的心,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是想像中那麼遙遠。」
「Z世代正在努力修補這個社會的裂縫」
世界在轉動,社會在改變,但究竟我們正在向一個怎樣的方向走呢?我們所遇見的18位女生固然不能夠代表整代人的意見,但她們能夠讓我們一窺部分年輕人的想法和世界觀,叫人不能忽視她們的聲音,也無法小覷年輕人的力量。
「說真的,我真的不知道17歲的自己可以做到甚麼。」Clare Duan坦白的一句,也驀然提醒筆者:她們也只不過是孩子。沉思了好一會兒後,Clare又補充說:「社會議題之所以成為社會議題,源於人們自保的立場,但我認為先去認清自己所享有的優越條件、不斷去教育自己、不再使用差辱和定型他人的日常用語,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我會嘗試鼓勵身邊的人這樣做,同時不斷去改善自己的溝通方法──嘗試明白對方的處境,並不再隨便無視和貶低對方的說話,這樣才能製造對話的空間。」這個出自17歲女孩口中的道理,不知道在今天的社會裡又有多少人明白?
「Z世代正在努力修補這個社會的裂縫。」姚亦蔚Jennie在訪問中留下了這句令筆者印象深刻的說話。Z世代正在用自己的方法,尋找自己在世界的位置;他們被時代模塑,也在製造時代。面對如此深層、寬闊的裂縫,這群女生用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填補缺口;她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以及所選擇的生活節奏、方式、價值和原則,其實都是她們對這個世界的回應──世界上真的沒有甚麼只有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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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ugust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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