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記載,耶和華決定在降下洪水、除滅地上罪惡之前,吩咐諾亞必須帶畜類及飛鳥上方舟;不論動物潔淨不潔淨的,都是以最少一公一母的配搭留種。那麼那些「非公非母」、沒有繁衍後代傾向的動物,也有資格上方舟嗎?這個長久以來總讓人爭論不停的命題,同樣都是這位來自台灣、詩作總是帶有性別曖昧性的作家騷夏心中的疑惑,最近她就在成長史《上不了的諾亞方舟》一書中道出這個纏繞心中多時的疑問。
上不了諾亞方舟的人
騷夏曾說,中學時代的她彷彿是一尾游到了深潭、疲累不堪的魚,但等待她的卻不是交配、生殖的獎勵,而是空無一物;後來,她才慢慢發現自己有著不合符主流觀的性取向。這種性別經驗也讓從小愛聽動物故事的她,與聖經裡諾亞方舟的故事產生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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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方舟無疑是神愛世人的一種彰顯;雖然在聖經中泛指動物,但「一公一母」的標準卻也讓騷夏漸漸對聖經有種疑惑。這種標準——也是部分基督徒所言——是上帝唯一應允的戀愛模式、是異性戀的憑證;對於無法進入「主流二元性別」框架的自己,她不禁問道,是否永遠也無法登上諾亞方舟?
「……方舟上收留所有物種一公一母,為的是未來延續生命,那麼,同性戀呢?因為無法以一公一母的組合出現,因為對於延續生命沒有直接用處,就可以被捨棄嗎?抗拒生理構造上命定的功能,算不算一種艱險的自由?」
──楊佳嫻,《上不了的諾亞方舟》推薦序
輕巧而哀傷的成長史
如作家鍾曉陽所說,這部小說「有生活小切片的輕巧,也有跨年代回顧的廣度和深度」,但其實這部「晚覺醒的成長史」並沒有刻意聚焦於同志議題之上,也沒有激烈、沉重的反抗意識,有的只是屬於這位酷兒一個成長時代的紀錄。當然,對於性小眾能否上方舟,作者也沒有給予讀者一個篤定的回應。
那時我已經對自己的身體有性別的意識,耳裡的雷更是轟隆轟隆地打,如果要符合「公」、「母」的上船規定,我恐怕是──不符合的、也上不了諾亞方舟的名單吶。
大水沒有來,但我曾經熟悉且親愛的神,卻把我沖得好遠好遠。
──《上不了的諾亞方舟》
騷夏的短篇寫出童年以來生活美好的小碎片,充滿了日常感,但在那些小故事的幽微處同樣瀰漫著淡淡的苦澀:她見證了股市破萬點、總統直選、太陽花運動、反核及同志運動萌芽,也寫出了勞工與外省移民的故事。她出生在中美斷交的1978年,成長途中一直伴隨著複雜的政治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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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日常生活,以輕快而幽默的筆調寫成的,還有騷夏在童年至青年時期的迷惘,像是在〈親愛的十七歲〉一章又或〈內衣記〉一文裡,就記錄了人在慢慢變成「大人」時對於「怎樣呈樣自己」的迷思,也記錄了令酷兒處於尷尬位置的青春期。
『女性化』是需要練習的,為了徹底的完成任務,首先必須餵食我心中的小男孩吃大量的安眠藥,然後穿著球鞋去深夜的排球場,那邊是燈光的死角,再換高跟鞋,脊椎挺直練習走路。這是一個任務,我努力打扮我的女體,裝飾胸前的兩球。
──《上不了的諾亞方舟》
「荒」、「謬」、「感」
《上不了的諾亞方舟》一畫分作「荒」、「謬」、「感」三個部分,以「荒謬感」貫穿所有故事,既有混沌蒙昧的童年紀事,亦有充斥謬誤小趣聞的尷尬青春時期,以及不同情感的記事。如她所說,之所以書寫過去,並不是因為依戀,而是想要藉這些摸索內心的自我覺察,讓創作生涯站穩腳步。作為一位酷兒,「性別」無疑是騷夏生命敘事的母題;她以對諾亞方舟的疑問作起點,一步步暈染出屬於自己小時代的地圖。
參考:
書:《上不了的諾亞方舟》
作者: 騷夏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0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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