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Platon所拍的肖像的第一印象可能是:「他總是為大報社拍攝有權有勢的人」。追溯下去才發現,Platon並不是因為拍攝「巨大」的歷史人物而變得重要,而是他將相中人物變成巨大的建築物、一張張赤裸裸的臉孔,沒有多餘的佈景,照片卻顯得真實和「巨大」。
他用黑白兩種顏色,或者說,利用正/負空間的反差,組成作品構圖。他重視與拍攝對象間的連結(Connection),不管是在剛果受性侵威脅的婦女、俄羅斯的總統普京、洩漏美國FBI計畫的斯諾登,還是巨星Prince,在他的鏡頭下人人同樣重要,一視同仁。
希臘小白屋、建築、素描
母親是英國人和美術歷史學家,父親是希臘人和建築師,Platon在到處都是小白屋的希臘小島長大。當人們認為他的攝影風格是模仿Irving Penn的時候,他告訴我們,這些小白屋才是啟發他使用純白背景的源頭。
父親總帶著他觀看希臘的古典建築,巨大的棟樑、白色外牆和置身其中的震撼讓他念念不忘。父親會以黑色墨水在白色畫紙上繪畫建築物的素描,輪廓清晰的黑色線條讓Platon覺得畫作份外雄偉,他花了好一段時間,躲在黑房中,將紅色燈配合建築物的素描,嘗試找出一種視覺語言:「沒有多餘枝節,只留下必須的元素。」他提到,肖像本就旨於展示「人的面貌」,就像教堂中那些宗教人物的肖像,只展示出人物頭部和肩膊,不見其他枝節。
他說過Frank Lloyd Wright在紐約所設計的所羅門·R·古根漢美術館啟發了他,那矮小的入口,讓人好像要低頭才可走進去;誰知道進入大堂後,是完全相反的「巨大空間」,這種「壓縮」(Compression)和「伸展」(Expansion)的空間運用,正好在Platon那利用分明的「正/負」光影的照片中充分體現。
黑與白,在什麼時候派上用場?如何在兩者間選擇?以奧巴馬的肖像為例,白色背景下的他呈現出更多的自信,連結拍攝對象,不減對方「權威」分毫,展現對方真實的一面。在黑色背景下,我們看到奧巴馬展露更多的情感和相片中流露的親密感。白色是「正」,是拍攝對象在陽光底下最常見的形象;黑色是「負」,是拍攝對象展示情感的時候, Platon利用黑色背景,就像讓拍攝對象置身在一間燈光微暗的安靜房間中。
肖像是「連結」非「掩飾」
My job is not to be disrespectful, but to be authentic,to say, “who are you really?”
——Platon
(譯:我的工作不是去輕視別人,而是追求真實,是問對方「你到底是誰?」)
對Platon來說,拍攝肖像最重要的是當中展現的親密感和真摯。越是擁有權力和名聲的人,稍不留神就被這些所謂的「成功」幽禁了自己,但這些成功的人,其實深知自己「無法根據別人期望的完美標準而活」。
假如只為酬勞,麻木順應名流和權貴的要求,拍下用作安放在族譜、雜誌、辦公室內的「肖像」,每個人都能做到;但Platon的工作並不是這樣,他在誰人面前都不畏不懼,也絕不屈服於對方的權力,以同理心提問對方關於內心的問題,這也就是他拍出出色肖像的秘訣。
Mr. President, will you show me the love?
——Platon to Bill Clinton
(譯:總統先生,可以展現一些「愛」嗎?)
拍攝Facebook創辦人Mark Zuckerberg的時候,對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繃緊頸部,似乎拒絕與Platon有任何連結。
Plato見狀,決定問一條關於失敗的問題:「你總有失敗的時候,你會怎樣應對失敗?」Mark Zuckerberg回答:「失敗這回事不存在,我熱愛自己所作的事」,然後這份「熱愛」終於得以展現在肖像中。
拍攝普京的時候,Platon問他喜不喜歡來自英國的The Beatles,結果原來普京極度喜愛這英國樂隊,Platon幽默地問:「你最愛的一首單曲是Back in the USSR嗎?」普京一臉正經地答:「不是。是 Yesterday,你好好想一想。」
在為霍金拍攝的時候,Platon形容對方在疲倦不堪的狀態下,仍然展現出精力充沛的一面,雖然只有右邊眼球肌肉能夠活動,霍金以自己的語音系統送了一個字給Platon,是一個「WOW」字。也許這是霍金對他的勉勵:「對事物保持驚喜的態度吧。」
斯諾登也是Platon的拍攝對象之一,Platon問他會不會感到寂寞,斯諾登則告訴他:「寂寞可以是可悲的,也可以賦予你力量,當你靜下來聆聽一室沉寂,可能會聽到歷史的聲音在引導你。」
脆弱而堅壯的婦女
在2017年6月,Platon前往剛果,為Panzi Foundation救援的性侵倖存者拍攝多幅肖像,其中最震撼的一幅,是一名年輕女子Esther和她手抱的嬰兒──原來這名女性被反政府組織成員綁架,慘遭強姦後懷孕,在Panzi Foundation的醫院接受治療,誕下孩子。
Esther 說:「我不在你的照片中落淚,是因為不想讓你難過。」而Platon的使命,就是將這班手無權力、在剛果政治動盪中受害最大的婦女的故事,以自己最擅長的視覺語言展現給世界。即使拍攝對象不再是權貴或名人,這些婦女都強大得猶如一座座堅實雄偉的建築物:強大的不是她們的外型,而是內心。
攝影棚外,Platon亦會拿著一部輕巧的Leica菲林相機,隨意拍下剛果的街道、醫院裡的小孩子,卻極為真摯。
References: Netflix , PBS , Konbini
DESIGN: BIRD M/ HOKK FABRICA
3 May 2018,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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