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10月14日,年僅25歲的韓國偶像崔真理(최진리,藝名雪莉、Sulli)在家中上吊自殺身亡,引起一片嘩然和嘆息──傳出她離世消息前的數天,她仍然活躍於社交媒體和演藝活動;當公佈她罹患抑鬱症的消息後,所有人都在忙著指責大家、推卸責任,只是她的離去真的毫無預兆嗎?
「當紅偶像」的稱號背後
雪莉自小便是美人胚子,無論是樣貌或身材都獲得上天的眷顧,因此11歲時便獲得無數韓國年輕人夢寐以求的機會──被韓國最大型的經紀公司SM Entertainment選中,成為練習生,僅訓練2年便以童星身分出道,出演電視劇和電影。 2009年,經紀公司重點培訓偶像組合f(x),當時僅15歲的雪莉便以其中一員出道;她的人生依然一帆風順──組合成功走紅,雪莉更因為活潑的個性以及純真可愛的外貌,成為5名成員中最受歡迎的一個,更獲得無數的資源,出演各種電視劇以及節目,可謂受盡公司和觀眾的寵愛,韓國四周都能看見她的身影。2013年,她被爆出與比她年長14歲的音樂人崔子(Choiza)墮入愛河,年齡差異以及她高調示愛的舉動為她招來不少抨擊,2015年更是宣布退團,f(x)暫時停止活動。
雪莉貌似因被爆出戀愛消息而退團,然而她在節目中卻不是這樣說:「當時承受了超過自己年齡所能負荷的壓力;從某一刻開始發現,我為什麼要做這些呢?這些好像也不是適合我的衣服。」「當紅偶像」的稱號固然令人艷羨, 可是她背後得「努力」勉強自己去迎合無理要求,當中的辛酸又有誰知道呢?她在組合人氣巔峰之時選擇退團,然而退團4年後獲得「單飛」的機會,更推出了新曲,而F(x)卻自2015年後便停濟不前,不難理解為何粉絲會憤怒,但是不再為組合提供資源並勒令其停止活動的是誰?無視大眾、社會、媒體所施加的壓力、不斷將雪莉推向人前的是誰?這一切的元兇難道不是經紀公司嗎?偶像自殺的新聞並不常見,但是SM經紀公司在短時間內先有組合Shinee主唱鐘鉉的離去(2017年),今有雪莉的逝世,當家女團「少女時代」的隊長太妍更是多次被指患有抑鬱症,令人不禁對SM Entertainment管理藝人精神健康的能力成疑。


當私隱、聲譽和形象被刺破⋯⋯
韓劇《愛上Pinocchio》故事圍繞著韓國記者和患有一旦說謊就會打嗝的「皮諾丘綜合症」主角而展開,其中劇裡曾經說過:「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憑著自己想像、肆意猜測散佈謠言的人;到處都是把麥克風和攝像機當免罪符四處招搖的人。 」韓國娛樂圈就好比一顆透明的水晶球,記者無處不入,他們可以因為藝人的一次外貌轉變、一個舞台舉動、一件衣服、一張在社交媒體上的照片而大做文章,站在風口浪尖的雪莉自然亦無法倖免。
韓國媒體Dispatch因經常拍下藝人約會時的照片而知名,令藝人談戀愛時「聞風喪膽」,從這些媒體到各種被「潛規則」、吸毒的傳聞出現,記者的鏡頭和文字彷如一把利刃,僅僅憑著無從考究的消息來源和幾張所謂的「證明照」就隨便而輕易將藝人的私隱、聲譽和形象刺破。事實上,在雪莉之前,短短13年間韓國已有多達40多名藝人自殺身亡,當中究竟有多少是受到媒體們貌似中立卻令大眾聯想翩翩的新聞所逼害呢?又有多少因為私生活變得透明而被趕上絕路呢?「大眾的知情權」、「成為藝人必須承擔的責任」 ……又有多少人利用這些理由作為藉口任意踐踏別人的內心呢?
是她們太脆弱,還是世界對她們太苛刻呢?
2018年,前偶像團體成員、雪莉的好友具荷拉被爆出故意傷害他人和被拍下性愛影片等羅生門事件,當時真相仍未調查清楚,網絡上便已罵聲一片:「私生活真不檢點」、「為你犯下的錯贖罪」、「由偶像變成失敗者」、「骯髒的婊子」……她曾經一度企圖自殺,幸能獲救,之後網絡上的留言才稍為收斂。具荷拉獲得重生,但是雪莉卻沒有。
自從雪莉毅然承認戀愛後,她便逐漸將最真實的自己表現出來——不想受到胸圍束縛,她選擇以不穿內衣的狀態下拍下生活照;與前輩情同好友,她選擇不以傳統尊稱來稱呼對方;不想再偽裝,即使不被大眾接納,她仍選擇將自己生活的每一面拍下,這一切卻換來網民的冷嘲熱諷和惡意中傷。在韓國,女藝人會因稍微發胖或貌樣不夠漂亮而被抨擊,又會因為言行舉止不符合主流價值觀而被冠以「沒禮貌」、「沒教養」的標籤,面對性醜聞時她們更是第一個受到指責,這種文化令不少藝人如朴春、太妍、具惠善等患上情緒病──究竟是她們太脆弱,還是世界對她們太苛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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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不會被流言影響?
今年,雪莉親自參與詞曲創作,推出了個人單曲《鬼怪》(“Goblin”),講述人格分裂的故事,MV開首更有一段有關她自己的獨白:「那麼我是誰?我做錯了什麼嗎?想就這麼結束……會有這樣的想法。」雪莉自小便離鄉別井,從釜山來到首爾成為練習生,童年缺乏親人陪伴和指引。如果說經紀公司屈指可數的保護措施、媒體無孔不入的壓迫和網民惡意的中傷拖垮了雪莉的精神健康,那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會是我們無視了她在自殺前發出的求救訊號嗎?



筆者寫這篇文章並不是要找出誰是凶手──面對這樣的事件,我們每一個都有責任,我們都是凶手。正如大熱電視劇《漢娜的遺言》(13 Reasons Why)中的一句對白:「雖然有些人看起來對閒言閒語不屑一顧,又不會被流言影響,但是我們無法知道這個人的人生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怎樣令他或她更為痛苦,但是人們一定會對別人的生活有來影響,這是無可否認的事。」(“Even though someone appears to shrug off a sideways comment or to not be affected by a rumor, it’s impossible to know everything else going on in that person’s life, and how we might be adding to his or her pain. People do have an impact on the lives of others; that’s undeniable.”)「三思而後行」這句諺語並不是空話,我們一句無心的說話、一次逃避的轉身或許會成為埋在別人心中的種子,甚至引爆炸彈的導火線;當我們仍有幸得到體諒的同時,請善待和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學會善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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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October 2019,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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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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