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們的故事,都值得我們聆聽
對你來說,電影代表著什麼?
「我人生無真正爭取過什麼,這可能是唯一一樣。入行基本上很難,首先電影行業永遠不會公開招募,而我又不是本科生,完全無人脈。於是,只能膽粗粗的自己登門造訪,毛遂自薦地說想在百老匯電影中心工作。」那時候的Didi Wu語畢才發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而當年這位初生之犢,如今已在百老滙電影節擔任選片人8年,但她還是昔日那個希望透過電影這個載體跟別人交流的她。
8年了。不切實際的性格驅使我留在這一行。
剛從大學建築系畢業的Didi,曾經想過成為舞台設計、美術指導,但怕電影工業龍蛇混雜,心想或許Film Curating是她投入電影的另一個方式。雖然筆者與Didi只是有過幾面之緣,可是當聽到她這個入行故事,卻莫名地心生一股「符合人物性格」的感覺,既是驚喜,但又毫不意外。
初次與Didi見面大概是四年前的「魑魅魍魎:大衛連治」電影回顧展,交流對話不多,但是記得她談吐爽快、活潑。然後第14屆香港亞洲電影節有機會訪問選片人Didi,她提到自己在學生時代會播著電影,邊看邊做功課。礙於時間所限,那時並沒有讓她詳細分享自己與電影的故事;訪問尾聲的推薦電影環節,Didi在芸芸作品之中選擇了一部紀錄片──《塑料王國》,留下頗深刻的印象。直至後來偶然遇上,見她電燙了一頭羊毛捲髪,心裏更加篤定她是位隨性大膽、甚具想法的女生。
這次,終於有機會和Didi談談她對電影與電影策劃的看法。「作為選片人,個性非常重要,現在這麼多選擇,這麼多平台,為什麼要相信你?為什麼要選擇你?現在的我著重人文精神,實際上其實挺複雜的,要搶要爭要鬥,很多事不是你選就有,你揀人人揀你。做好自己,尋找自己最好價值和位置。」她直率地闡釋觀眾在電影院內未能窺知的背後,而當問及選片準則,她就這樣回答:「挺隨心的,感覺先行。我相信交流,相信觀眾、策展人和電影是平等的。」
在現今流媒體當道的時代,一部接一部的在線平台作品被稱為神劇,無論是演員陣容、劇本,還是服裝、運鏡,均能媲美電影大片,傳統電影要賣座似乎愈來愈困難。對於傳統電影如何抵禦這股衝擊的討論,Didi作為電影院的選片人,反而認為:「我們沒必要刻意將自身切割,把電影分成傳統和串流,只是歷史的進程。曾幾何時,錄影帶也為『傳統電影』帶來衝擊,甚至電影本身也曾經為『傳統藝術』帶來影響。我認為演變是正常的,沒有必要太懷緬過去。」
電影沒有解決了我的難題,只是紓解了我的鬱結,就這樣,反而夠了。
若然你有留意,本屆亞洲電影節有一環節叫【稚癒】,由6部電影組成。「每個人身上都一定有過傷痕,尤其是年輕的時候。過去的一年,很多年輕人受了不少的苦,我希望可以找一些電影作品,為大家打打氣,釋放一下負能量。在別人的掙扎中找到扶持,努力繼續走下去。」Didi解說著為這環節選片的初心,筆者好奇心油然而生,不禁追問電影如何影響、攙扶著Didi走過她的人生低谷。怎料,拯救她的不是電影,反而是一本書。
「前幾年,人生和工作上都遇到瓶頸,身邊所有的朋友都上了岸,而我仍好像剛畢業一樣,過著低收入生活。」加上社會環境,Didi忽爾感到前途渺茫,自我價值亦隨之瓦解;於是她放下了電影,拾起《惡人》這本書,後來再看改編同名小說的電影,更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韓裔日籍導演李相日(Lee Sang-il),「整個過程非常夢幻,彷彿冥冥中有主宰一樣,忽然電影連接了我的生活,整個人如釋重負。我從故事中被邊緣的人物身上找到了安慰,他們不被認同的人生,化成了一種無形的支持。很多時候,不是電影裡的主題觸動了我,反而是電影的情感令我找到一個出口,一個抒發負能量的缺口。奇妙的是,電影沒有解決了我的難題,只是紓解了我的鬱結,就這樣,反而夠了。」
Didi經歷過電影的微妙之處,使她希望在策劃節目時緊貼社會:「選片方向,可以理解為社會需要或欠缺什麼,我們便做什麼,但大方向一直是支持年輕創作人,近年則更多集中在香港電影,希望可以幫到忙,提升討論和關注度。」因此電影節每年的主題,都會根據周遭環境而轉變。Didi對香港亞洲電影節的展望,簡單而宏大,也許以之作結最好不過:「有些不可能的期望,就是雄霸天下,希望可以不再被看輕。」
8年過去,Didi對電影的熱情依舊,即使會全身顫抖,即使是沒有全然把握的志願,亦從未怯於說出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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