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inion：警方拘捕天水圍少女的手法和凌晨記者會的初步回應，為我們留下了一些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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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inion：警方拘捕天水圍少女的手法和凌晨記者會的初步回應，為我們留下了一些問號

香港政府就有關修訂《逃犯條例》草案而引起的風波持續多月，有市民於星期日（8月4日）下午發起將軍澳、港島西遊行，遊行直至晚上演變為全港多區的「游擊戰」，其中天水圍有一名少女被防暴警察拘捕時衣物被扯下，以致下身「被裸露」，並在衣衫不整、大量在場人士圍觀及記者攝錄的情況下被抬起，持續「走光」。事件引起社會各界關注，婦女、人權和宗教組織紛紛發出聲明譴責警方暴行，而當事人及後亦有在網上討論區「連登」交代事件的發生經過。

被針對其性別的粗口羞辱、走光仍遭抬起

究竟8月4日當晚發生了甚麼事？除了新聞報導之外，根據這名天水圍少女保釋後於連登所發出的帖文，她當時被一群男防暴警察按壓在地上，被制服期間聽到男警員用針對其性別的粗口羞辱她，又被扯脫口罩和鴨嘴帽。她表示當時持續叫喚「女警」和「記者」，但卻被防暴警員不禮貌地回應並扯頭髮；其後有男防暴警員叫喚女警前來協助，拘捕期間當事人持續被拖行在地上，期間她曾向警員表示自己裙子被扯脫，可惜不獲理會。由於情況混亂，當事人肯定裙子被扯脫，但無法確認內褲有否被扯脫。

風雨蘭：拘捕手法牽涉性暴力、剝奪當事人身體自主權

關注婦女性暴力協會帶頭嚴厲譴責警方「以性暴力行徑拘捕示威者」，指警方沒有讓當事人整理衣服，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讓事件繼續發生，質疑警方拘捕時使用不必要的武力，及剝奪當時人的身體自主權。協會轄下的服務單位風雨蘭已主動聯絡天水圍少女並提供協助，包括翌日（8月5日）到天水圍警署遞信要求警方跟進性暴力事件並向受害人和公眾致歉。

國際特赦：示威者衣著絕非警方使用性暴力行徑的路由

事件發生後，警方於8月5日凌晨4時召開記者會回應事件；警方發言人提到被捕女子當時穿上裙子，掙扎得非常激烈。以「捍衛人權，無分疆界」為宗旨的國際特赦組織香港分會（Amnesty International Hong Kong）質疑警方是否有急切性要即時抬走她，而就警察公共關係科高級警司余鎧均在記者會上的一番言論，組織認為「示威者的衣著絕非警方使用性暴力行徑的理由」，指「警方說法有歧視性暴力受害人之嫌」。

香港基督教教牧聯署籌委會：警方發言未能還原事件真相

基督教相信男女都是按著上帝的形象而造，身體應該予以尊重。香港基督教教牧聯署籌委會昨日透過Facebook表示對事件感到憤怒與難受，譴責警方拘捕行徑是羞辱女性的行為，又指警方在記者會上的發言不能還原事件的真相。教牧聯署認為，作為執法者的警方──特別在權力不均的情況下──應保障弱者免被侵害，促請警方致歉，尊重人權，自我檢討，並主動修補被破壞的關係。

其他公開關注事件的還包括香港基督教女青年會（YWCA）、The Women’s Foundation婦女基金會、HER Fund婦女動力基金、藝人葉蘊儀等等。有網民私訊一直關注女性權益的英國演員Emma Watson，在其社交平台上留言希望她能夠關注並被為事件發聲，Facebook留言從昨日起到今日都還沒止息。

天水圍少女：「我沒有流一滴眼淚，沒有情緒激動」

很多人都替天水圍少女的遭遇感到憤怒，但當我們都在替她擔心的時候，她卻反安慰關心她的人：「我沒有流一滴眼淚，沒有情緒激動」、「事件沒有大不了」，更大方表示可以拿事件來做文宣以引起更大迴響，唯希望人們經影像處理後才發佈照片。少女的表態顯示了她的堅強，亦提醒了公眾聆聽性暴力受害人的第一身體驗有多重要，任何人斷言當事人所受的「創傷程度」也許都不是恰當的做法。

警方這次拘捕天水圍少女的手法和凌晨記者會的初步回應，為我們留下了一些問號，當中風雨蘭已經替我們發問了不少：到底當時有多少名女警在場？涉事警員有違反《警察通例》嗎？被拘捕人士——不論男女——是否立刻失去整理衣物以免私處外露的基本人權？而筆者又會問：警方在凌晨記者會上交代事情時特別提到少女的衣著，究竟只是單純地陳述事件，還是暗地裡有「指責受害人」（victim-blaming）之嫌？一連串問題的背後，是否又指出一個更為根本的問題：執法人員是因為缺乏性別意識，以致他們執行職務時忽略了注意性別敏感度的重要性嗎？

筆者想起了2016年由人權觀察組織（Human Rights Watch）就蘇丹示威所發表的報告，題目為〈《乖女生不會示威》（“Good Girls Don’t Protest”），研究的正是女性因公開表達訴求、參與示威、尋求法律協助或社區援助、女記者公開報導事件而反被針對、被報復的現象。蘇丹與香港社會文化背景的差距甚大，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但當香港的社運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時，女性參與社運時所面對的挑戰，確實值得我們關注和討論。

事件中最觸動筆者的，是少女所展示的堅強。她沒有將自己放於悲劇主角的位置，也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相反，她帖文中的自嘲和幽默背後，顯示了強大的內心和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