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f 原創短片系列「Now & Beyond」
我們給自己一天時間,接觸一個人物,談論一件事情。
這次談的是Fashion。
我常以為東京是一個開放的社會。不過再開放的社會,也總會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和價值需要面對。在社交平台,坐擁七千多名粉絲的完治(Kanji)只要上載一張街拍,便能吸引過百、甚至過千個讚好。不過當他走到原宿鬧市之中,要找一把認同的聲音絕對不容易。在與完治的九小時裡,我們去了三個地方,探討了做衣服這回事,也經歷了不間斷的注視、冷眼與謾罵。
15:00 日暮里
別人不懂,只是我技巧未夠成熟
2018年12月2日,星期日,陰天。Hf與完治相約在日暮里火車站。
一公里長、全名「日暮里纖維街」的日暮里是東京的布街,布料、針線、鈕扣等縫紉用品一應俱全,堪稱手作達人的購物天堂,就好比香港的深水埗。去年一月開始自學製作衣服的完治,平時就是在這裡買素材,然後回家做衣服。
眼前這位18歲的靦腆青年,說話時輕聲細語,文質彬彬,句句不自覺地帶有歉意,臉頰滿滿痘印,一副典型的日本高中生模樣。開口說話時卻發現他一鳴驚人,屬於思想類型,處處流露謙遜的態度。他不覺得自己能夠製作衣服是甚麼的一回事,事實上他不覺得自己很會製作衣服,而當別人看不懂自己的衣服,他將原因歸咎於自己技巧未夠成熟。「我從任何事物中都可以取得設計靈感;如不能從任何事物中發現靈感的話,那只是因為我沒仔細去看而已。」
18:00 家
一片荒涼與一片混亂
完治說要帶我們到一處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地方,誰下車後眼前竟然一片荒涼。荒川是完治住的地方,這區距離東京約17公里,大約半小時車程。後來到訪完治家中,我這才明白為何完治要走出「抖氣」和思考。完治家中的裝修看起來比較簡樸,房子裡幾乎每一寸空間都放滿雜物,在蝸居中找一處清淨地創作是奢侈的事情,而完治平時工作的地方就是他的睡床。
被問到父母的看法,完治只淡然道:「別人經常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家人和身邊的朋友都對時裝不感興趣。」言語間,我們後來得知其實完治並不對現時的生活感到快樂。狹窄的空間,彷彿反映了壓迫的社會環境,我們看著完治小心翼翼穿針引線,驚嘆他鑲了水晶甲的雙手依然靈巧之餘,不禁想像究竟腦袋裡裝滿天馬行空意念的他,又是如何在他所身處的城市找到自己的位置。
21:00 原宿
在鬧市,面具成最後的保護
場景一轉,來到原宿鬧市。街上偶爾會有打扮標奇立異的人經過,不過像完治般打扮的人我就一個都看不到。完治披上了一條由紅色PVC褲製成的披肩、雙臂戴上了刺蝟般的手袖子、雙耳夾了一雙厚重的耳環,腳踏高跟鞋,再戴上閃石骷髏頭面具,如此嘩眾取寵的造型是完治花了幾十個小時的精心傑作。我們經過餐廳、商店、途人報以奇異目光是早已預料之中的事情,突然街巷處傳來謾罵聲,懂日語的同行攝影師悄悄告訴我,剛才那人所說的是「羞恥」。
我們與完治整天待在一起,搭車、走路、用餐、拍照,他沒有表現絲毫的害怕,對旁人的冷言冷語早已習慣。注視、冷眼、謾罵,舉起手機拍照、錄影,我一邊拍攝一邊觀察,竊竊私語的多,相反親自走到完治面前打招呼的,就只有一對到日本旅遊的越南裔青年。交換了Instagram帳戶(其實只是對方向完治取),成功「打卡」過後,越南青年便走了,完治在街上的認同感與社交平台上的光榮,大相逕庭。
拍攝完畢,我們與完治握手道別(雙手被刺蝟手袖子刺到)。近看,面具製作精緻,是完治拍攝時特別要求要在鏡頭前戴上的。也許,華麗的面具背是造型的一部分,也是抵擋冷言與謾罵、抵擋竊竊私語、抵擋手機鏡頭的最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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