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F Long Read｜在速食的年代，慢慢讀。 

近些年越發極端的氣候讓節約能源與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更加迫在眉睫。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時尚行業乃至整個零售行業，都還大量存在著焚燒處理未售出商品的行為，能回收利用的商品少之又少。過度的購買欲與過量的生產消耗最終帶來的不是更時髦的生活方式，而是生存環境的進一步惡化。

不知有多少人關注到前不久的這條新聞：在十月初的Louis Vuitton時裝秀上，一位環保人士衝上秀場天橋，高舉著一塊寫有「過度消費等於滅絕」（overconsumption=extinction）的標語旗幟，後被安保人員抓住。

關於抗議的新聞視頻

在這裡暫且不討論這次抗議行為的合理性，但我們都不得不承認的是節約能源、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已經越發刻不容緩。打破歷史同期氣象記錄的高低溫頻繁出現，異常天氣致使洪水、森林火災的新聞多到不足為奇，全球氣候變暖已經實實在在影響到日常生活。在這樣的背景下，時尚乃至整個零售行業過度生產造成的浪費仍然非常嚴重，甚至還存在著焚燒未售出的完好商品這種行為。此次環保人士在時裝秀的抗議，僅僅是把目前這個尖銳的問題擺在了世人眼前而已。

極端暴雨導致洪災

極端高溫導致森林火災

氣候變化和極端天氣對茶農的影響

針對快時尚造成的資源浪費和環境負擔早已有大量的批評聲，但現實卻是，不僅僅是快時尚，哪怕是以「慢工出細活」為傲的高端奢侈品牌，也造成了大量的浪費，其中最令人注目驚心的莫過於先前被曝光的將未售出商品直接焚燒的行為。

Burberry焚燒滯銷品相關報導

在2018年，奢侈品牌Burberry在年度報告中承認他們會將未售出的完好商品銷毀，以保證產品的稀缺程度以及品牌聲譽。後續Burberry承諾將不再銷毀多餘的產品。然而銷毀產品的作法並不是Burberry一家獨有，擁有眾多珠寶腕表品牌如Cartier、Piaget的Richemont公司坦白他們曾在兩年時間內銷毀價值上億美元的手錶。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Nike、Michael Kors、Urban Outfitters、 Victoria’s Secret等等品牌上，甚至於Amazon公司都曾經在一週內銷毀十幾萬件未售出或退回的商品。

這些被銷毀的產品並非有任何品質問題，它們的罪過僅僅是沒有被賣出去。品牌方擔憂如果將它們全數作為打折商品出售，會使得這些產品廉價地流入顧客手中，久而久之顧客就不願再買正價商品了，品牌形象也會與廉價劃上等號。或許很多人會疑惑，品牌方燒掉這些產品難道不會損失慘重嗎？根據帕森設計學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教授Timo Rissanen的說法，很多時尚品牌，尤其是奢侈品，最終的零售價格裡很大一部分是廣告宣傳的成本費，真正製造商品的花銷其實很小，燒掉一件衣服的損失或許賣掉一小瓶香水就能賺回來。

為什麼奢侈品如此昂貴

面對公眾對處理滯銷商品行為的譴責，品牌方曾表示他們會在焚燒商品的同時將其變為火力發電的動力，然而他們未曾提到的是，製作一件商品所耗費的人力資源、物料資源以及可能產生的污染早已遠遠超過燃燒時創造的能源動力。

將滯銷物品捐出或者回收乍看似乎是不錯的解決方案，但這兩個方案卻也有各自的弊病。曾經這些沒有賣出的商品會被廉價賣給非洲欠發達地區的民眾，然而近些年非洲國家正努力發展本國的製衣工業，因此拒絕西方國家傾銷廉價衣物，以保證本地工業的競爭力。另一方面，回收商品也不是萬全之策。首先，並不是所有材質的商品都能夠被回收利用，其次，即便有可回收的商品，進行回收再加工的通常是並不富裕的地區，當地工人的工作環境往往很惡劣，同時人力成本又比較低廉，回收工作是建立在對他們的勞動剝削之上。例如印度的Panipat地區就以回收加工羊毛製品著稱，當地加工廠的惡劣環境通過攝影師的鏡頭為世界所知，每一張照片都怵目驚心。

時尚行業與環保事業的矛盾已成為不少電影的故事題材，早在1979年的電影Norma Rae裡，女主角為棉織廠工人權利而抗爭的故事就已經昭示了時尚華服背後不為人知的陰暗面。電影T-Shirt Travels 則跟隨一件被捐出的二手短袖衣服，一路從美國新澤西跟到非洲贊比亞，向觀眾真實還原二手衣物被捐贈過程中的細節，還有我們未曾料到的問題。

Norma Rae片段

T-Shirt Travels

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因為先進生產技術而不斷膨脹的消費慾望就注定了如今的結果。從物質產品匱乏到產品過剩，人類走得太快，還來不及反省便突然發現地球的資源所剩無幾。那些耗費甚多製造的華服被我們無所顧忌地丟棄、焚燒，一同被燒掉的是人類如今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如果我們還不能轉變思想，改變整個社會的消費習慣，那下一個物質匱乏的時代或許已經不再遙遠。

Reference: Anupam Kapoor, Ajit Kumar Khare. “The Afterlife of Discarded Woollens: Who is Recycling my Cloth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nagement (IJM) Volume 10, Issue 5, September-October 2019.

Cover image: Unsplash/ Serj Tyaglov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