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相集】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毫不漫不經心──在異地偷窺娛己
我愛看人。
正確一點來說，我愛靜悄悄地看人。在別人不察覺的情況下把他們上下打量數篇，然後逐一將他們安放在腦海裡我為他們度身訂造的情境。
一個穿Denim on Denim，外披黃色格紋西裝外套的男子在我身旁匆匆經過，不知道低頭看著手機的他是不是在趕往下一場時裝秀呢？我開始想像買手的生活，一年至少八次到訪四個國家，還未計倫敦、巴黎、米蘭、紐約以外的地方。
一場秀緊接著另一場，中間只有一、兩小時之隔。秀場外站著數百個攝影師，記得有一位在紐約做公關的中學同學講過，每逢時裝週她都會穿牛仔（「你有見過牛仔過氣嗎？」），然後漫不經心地在秀場外徘徊。
漫不經心。
我感覺到好像被注視，抬頭一看卻沒發現甚麼，只見戴著棒球帽的女子從身邊經過。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牛仔的蹤影，過膝條紋長外套、修腰夾克、褲腳流蘇，高腰露腰、有口袋無口袋、破爛、深色淺色、裡外反轉穿、連身、高領、摺腳、寬身剪裁、大玩疊色層次、不同洗水放到腳下，躍到頭上⋯⋯朋友也許說得不錯，牛仔看來真的永不過氣。
雙腳將我帶到一處買可麗餅的地方，我不小心跟金髮女子有眼神接觸。閱人無數的我，當然立刻報以微笑匆匆往另一方向走，掩飾偷窺的失敗。
有時候我不禁懷疑，秀場外有多少人真的在公幹，又多少人只是湊熱鬧。
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毫不漫不經心。有人愛看，有人愛被看，然後大家裝成「碰巧如此」的模樣——碰巧經過這裡，碰巧穿了這件衣服，碰巧遇到這些人，碰巧吃了這件蛋糕，碰巧笑得那麼美，碰巧去了這裡旅行，碰巧有鏡頭落在自己身上。
我苦笑，意識到這不多不少成為了我們今天的生活寫照。突然間，我們彷彿都變得很在意，在意自己的悉心打扮沒有人知道，在意自己的努力無人知曉。我們都想成為重要的人。
「你又胡思亂想。」內心的聲音斥責道。對對對，別過份解讀，還是繼續前行，安靜享受偷窺娛己的這一天吧。
編按：本文為筆者依著攝影師Ching-Fan Yang拍攝的照片為靈感所創作的虛構故事。
PHOTOGRAPHY: CHING-FAN YANG FOR HOKK FAB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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