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F Long Read|在速食的年代,慢慢讀。
你是否也曾癡癡地相信,所有故事都會迎來完美的結局?當打開一本童話故事書或是觀看一部迪士尼公主電影時,我們總感到愉悅、放鬆──我們都知道,無論公主們經歷了多少困難,故事最終會以「公主從此和王子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收尾。我們逐漸長大,也漸漸發現童話似乎只是虛構世界中的美好假象,現實往往更為殘酷;只是你是否也曾想過,為何我們都如此迷戀童話?在如今這個世代,所謂的「完美結局」又為何只有一種呢?
經過「消毒」的完美結局
我們早前曾了解過,如今許多經典童話故事其實都經過大幅改編,原始的版本則更為陰暗;比起童話宣揚「愛」、「勇氣」、「堅強」等積極向上的訊息,最初這些具有血腥、死亡、肢解等暴力黑暗情節的民間故事則更具諷刺意味,也並非以不諳世事的孩子們為目標,對象反而是成年的讀者。一百多年前,格林兄弟為了應對「故事太過黑暗」的批評,將故事反復修改達17個版本,最終才讓它們成為越來越流行的大眾讀物。
無論是格林童話抑或是安徒生童話,在原始的版本中,這些故事有著更為殘忍的結局。以《小魚仙》的故事為例,安徒生形容她用新長出來的雙腿走路時,每一步都像在碎玻璃上行走,然而她仍然沒有得到心上人的愛,王子最後還是與別國公主結婚了;小美人魚本可以刺殺王子,用他的鮮血浸染雙腳,使之重新變回魚尾,但她最終還是選擇跳入海中,化作泡沫。在迪士尼「消毒」後的故事裡,擁有冒險精神的Ariel公主不需要面對這樣陰暗的內心掙扎,在父親龍王和朋友們的幫助下,她奮勇搏鬥,最終戰勝魔咒並變成了人類,和心愛的王子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延伸閱讀|誰是Halle Bailey?關於迪士尼真人版《小魚仙》的主角|13 things
「婚姻」──完美結局的終點站
然而,無論在許多童話的原始版本或是迪士尼的改編之作中,對於公主們而言,她們所追求的「完美歸宿」最終都指向與王子們步入婚姻的殿堂,從此便是幸福生活的開始。這種對於美好未來的嚮往延續到現實生活中,以至我們在表達對婚姻的憧憬時總會不禁說到:「希望有像童話般完美的愛情和婚禮。」
在不知不覺間,童話塑造了我們對於愛情的想象,甚至是「幸福」的定義。在《灰姑娘》中,苦盡甘來的Cinderella贏得王子的心,獲得美滿的婚姻,而夢想嫁入皇室的繼姐們仍然是孤獨的「失敗者」。在迪士尼的版本中,繼姐們只能妒忌並怒火中燒,卻無力改變現實;在原始的童話版本中,她們甚至還得到了「被鴿子啄瞎眼睛」的懲戒──婚姻將美麗善良的灰姑娘從生活的泥濘中拯救出來,成為了她開啟新生活的唯一方法。
民俗學家Ruth Bottigheimer認為,這種「女性將婚禮作為幸福結局」的童話式描寫可以追溯到16世紀中期的意大利威尼斯──現代童話的發源處。1528年,當地的限制性婚姻法禁止貴族與貧苦的平民結婚,因此對當時的人們來說,婚姻是一種成就、一種象徵;後來的貿易增長促進了社會繁榮,結婚對普羅大眾而言不再如此遙不可及。即使如此,在當時的父權社會下,女性仍無法擁有經濟實力,她們被禁止去旅行,也失去建立自己事業的機會;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反映在廣為流傳的童話中,便演變成「灰姑娘式」等待救贖的愛情故事。
童話故事總是在二人結婚的那刻便戛然而止,只停留在無比幸福的瞬間,卻沒有把婚後的生活呈現在大眾的眼前;許多讀著童話長大的女孩便在潛移默化中相信夢幻愛情的存在。這些故事鼓勵女性進行浪漫的想像,卻沒有告訴我們如何處理和面對現實的問題──婚姻不一定是追求美好生活的終點站,而是另一段需要不斷學習的人生歷程,也是無數人生選擇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延伸閱讀|婚姻是一個選擇項,不應該是人生的必選項|Hf Long Read
只有「好女孩」才能有「幸福結局」──女性形象的刻板定型
隨著時代發展,這些歷史悠久的童話故事也隨之經歷了無數改編,受眾也逐漸由成年人變為孩童,而迪士尼精心打造的公主世界更是收穫了無數小粉絲。然而,圍繞著這些童話的爭論卻從未停止──有人認為正是因為成年人的世界充滿冷嘲熱諷,才應該把經過「過濾」、單純美好的童話世界留給孩子們;有父母禁止孩子閱讀這些童話故事,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這些故事帶有刻板的性別定型觀念。
這種性別偏見源於父權社會,在最初之時便根植於這些經典童話中。格林兄弟在創作時會切換指代女性角色的代詞,當她是「好女孩」或是「小女孩」時,便會被中性詞“es”指代,但她是「壞女人」或是「年老的女人」時,則變成了代詞“sie”。透過代詞的切換,女性形象被切割成極端的兩派:最終擁有「幸福結局」的好女孩總是隱忍、溫順、年輕貌美;希望達成目的並有著獨立思想的女性則是年老的毒婦或巫婆,並總是得不到善終。
當迪士尼把所有殘酷血腥的情節都抽走,將故事改編成更符合現代大眾口味的童話時,早期故事的內殼卻仍未改變。以白雪公主、睡美人和灰姑娘為首的第一批公主們仍然在操持家務的同時等待王子的相救;隨後的美人魚Ariel、茉莉公主等展現了希望擺脫封建束縛、更為獨立自主的女性形象,然而Ariel仍要為了和王子相愛而犧牲(自己的聲音),似乎給女性觀眾傳遞了一種信息──等待王子到來是獲取幸福最簡單的方法,如果要主動爭取,你就需要經歷重重困難,還要放棄一部分的自我。
+延伸閱讀|我花了一點時間研究茉莉,發現她有別於一般迪士尼公主
童話中的完美,現實中的反噬
馬拉西亞歌手光良有一首非常流行的歌曲名為《童話》,裡面有一句歌詞唱到:「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隨著長大,我們擁有自己的思辨能力,才發現這句歌詞唱的原來是事實──童話更像是經過美化的真實世界,許多人可以將之當做一種獲得幸福和寬慰的方式,卻不能當真;然而研究卻發現,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童話或許已經不知不覺地影響了我們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
童話故事擁有固定結構和結局,無形之中強調了女性需要被保護和、被珍視的弱勢地位,同時削弱、忽略了女性同樣需要得到嚴肅對待、同樣也可以委以重任。美國一項研究結果顯示,在現實中追求童話式浪漫結局的女性對數學、科學等興趣較低,而當女性和童話中的公主們一樣將自己的全部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沒有從其他方面追求自身價值的話,她們的自尊心和對人際關係的滿意程度也會比擔任多元社會角色的女性還要低;在一段關係中,如果男性伴侶無法滿足她們對童話式愛情的虛幻期待時,她們更容易感到挫敗和絕望。
不一樣的完美結局
隨著現代觀念的改變,加上越來越多女性勇於為自己發聲,迪士尼同樣開始反思,到底“Happy Ending”真的只有一種嗎?在許多有著新時代獨立女性身影的公主身上,如今最具人氣的當屬《魔雪奇緣》(Frozen)中的女王Elsa。她既有能力保護自己和王國,所追逐的也不是完美的王子或美好的婚姻,而是聽從內心的聲音去冒險和突破自我極限。迪士尼大刀闊斧地改編了安徒生的《冰雪女王》(The Snow Queen),只是這次在童話中騎著白馬登場的不再是王子,而是自信強大的女王;對於這位女王而言,最完美的結局是她終於肯定和證明了自己。除此之外,不斷上映的各類真人版電影更賦予了女性角色更多的話語權,從不同方向闡述自己的故事。
從2017年開始,迪士尼還發起了#DreamBigPrincess的活動,邀請了15名女性攝影師拍攝世界各地不同女性的照片,並將之分享給所有的觀眾;當人們在社交平台上發佈或點讚每張帶有#DreamBigPrincess主題標籤的照片時,迪士尼都會向聯合國基金會的Girl Up項目捐贈1美元,為女孩子提供資源和平台改變自己、改變社會。
這些照片中的主角有足球運動員、阿富汗第一隊女子單車隊的負責人、參加殘奧會的女性運動員等。她們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朝著不同的目標邁進,卻都證明了公主身上最耀眼的不是王冠,而是自信;最迷人的不是溫順服從,而是獨立自主。公主們的幸福也不再需要王子的救贖,而是靠自己主動爭取,勇敢打破刻板印象,成為想成為的人。
Dream Big, Princess Photography Campaign|Disney
Video via YouTube/Disney
Cover image via movie still of The Little Mermaid
同場加映
DESIGN: CONI.L/HOKK FABRICA
30 December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Contact us | 合作請聯繫
[email protected]
未經授權請勿以任何形式轉載,違者追究法律責任。
More: Hf Long Read迪士尼迪士尼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