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閉上眼睛,開始一次漫無邊際的想象:在一個美好的清晨,你提起咖啡壺,將剛煮好的濃郁咖啡倒進茶杯之中,但你突然發現,並沒有聽到預期中咖啡與杯子碰撞時的清脆響聲;稍顯困惑的你繼續往杯中加入兩顆方糖,拿起手邊的勺子卻有毛茸茸的刺激感;將飲料攪勻後拎起茶杯打算喝一口,誰知滿嘴喝到的卻都是粗糙的毛髮。
這樣糟糕的體驗或許正是創造出這個杯子的瑞士設計師Meret Oppenheim希望觀眾能感受到的。在女性藝術家被男性藝術家的光芒所掩蓋的時期,Oppenheim運用離經叛道的藝術天賦,成為了超現實主義運動中無法忽略的重要一員。她獨特的藝術風格到底從何而來?又為藝術界帶來了什麼?或許一切都可以從這個杯子說起。
不放過任何一個靈感
如果你有機會到MoMA(The Museum of Modern Art,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參觀,不要忘記近距離欣賞一下這個或許是世界上最出名的茶杯。1946年,MoMA正式收購了Meret Oppenheim創作的Object (1936),將之納入館藏藝術品。
1936年 ,Oppenheim和西班牙著名畫家Pablo Picasso以及Dora Maar正坐在巴黎街頭的咖啡館裡,享受閒暇的休憩時光。Dora Maar手腕上的銅製手鐲用了毛皮裝點,引起了兩人的注意;Picasso打趣地說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毛皮覆蓋,Oppenheim的腦袋裏有一盞燈突然被點亮,她回答道:「即使是眼前這個茶杯和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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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也曾和她一樣,腦袋閃過無數靈感,但如果當初Oppenheim沒有抓住這個念頭,便不會因此而聲名鵲起。不久,她便到百貨公司買下了一套茶具,並用棕褐色的毛皮將之重新創作,最終做出了轟動藝術界的作品Object。
這時,你是否也和筆者一樣,握拳悔恨,不知道自己因為止步於「想想就好」而錯過了多少個成為藝術家的機會?
人人都是藝術家?
直到如今,仍然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和藝術愛好者專門前往MoMA,只為一睹毛皮杯子的真容;當中也不乏質疑的聲音:這種「無用之物」,為何可以稱為「藝術」?
德國行為藝術家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有一句名言:「每個人都是藝術家。」(“Every Man is An Artist”)。雖然每個人對這句話及他的藝術形式都有不同的見解,但Joseph Beuys想表達的或許正是這些多樣性和創造性,才令藝術得以實現:藝術不是單方向的解說,而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藝術的創造者、參與者和解讀者;比起一件物品,「藝術」更似是一個過程。
當我們看到杯子時,腦海裏自然浮現的是杯子的實際用途,然而毛髮的觸感又激起了我們對於兩者合二為一後產生的違和感;即使我們不曾用這樣的杯子喝水,也能想象出當濕潤的皮毛填充口腔後的相似感覺,並由此生成各種情緒,或是荒誕、或是暗喻、或是對常理的挑釁、又或是感官刺激的純粹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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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Object (1936) 一作中,有人看到的是在視覺雙關下,對性慾的隱喻;也有人僅僅感受到了不適與不安,也可能是一種難以描繪的複雜思緒。英國泰特美術館(Tate)前館長Will Gompertz曾在2012年出版的What Are You Looking At?一書中寫下了對這件藝術品的感受:「從毛絨絨的杯子裏喝水是一個明確的性暗示……當兩種不相容的材料混合時,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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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不會從天而降,而需要爭取」
即使23歲時便已經因為創作出這件作品而年少成名,Meret Oppenheim被人熟知的形象反倒是在同為超現實藝術家Man Ray鏡頭下的裸身女子。她是Man Ray的靈感繆斯,但她不甘於只成為被定義、被刻畫的攝影模特或客體對象。
在超現實主義陣營裡,Meret Oppenheim或許是最離經叛道和熱愛追尋自由的藝術家。她不願被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和女權主義者的身份標籤所束縛,反而認為自由是生存的一種方式:
自由不會從天而降,而是需要爭取的。
Freedom is not given to you—you have to take it.
對自由的追求激發了她更多天馬行空的創作靈感:內八型相連的尖頭皮靴、生成血管和皮毛的手套、綁在鐵盤上的白色高跟鞋、有著松鼠尾巴的啤酒杯、鑲嵌著方糖的戒指……這些展示了獨特概念的藝術品甚至啟發了時尚界的設計,例如法國品牌Céline便受到了她的啟發,創作出帶有「違和感」的、毛絨絨的毛皮涼鞋。
她的一生都在追逐自己想要的自由:愛的自由、創作的自由、表達的自由。剎那光華逝去,她也曾熾熱地燃燒過──作為藝術家,也作為Meret Oppenhe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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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image via wiki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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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IGN: CONI.L/HOKK FABRICA
22 April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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