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維多利亞時期，同性戀仍是禁忌，甚至是一種會被定為重罪的行為；文學巨匠王爾德的審判成為了當時最受矚目的案件，但還有一名畫家也有著與他相似的經歷。在畫家 Simeon Solomon 的畫作Sappho and Erinna in a Garden at Mytilene中，詩人莎孚和伊蓮娜緊緊相擁在一起，在背後隱藏的卻是畫家自身「不敢說出名字的愛」。

啟發“lesbian”一詞的希臘女詩人莎孚

熱烈的擁吻、陶醉的神情、微微露出的肌膚……在畫中描繪的兩名女性之間充滿了愛戀與情慾的暗示，而畫作的主人公正是古希臘的兩名女詩人莎孚和伊蓮娜。為何Simeon Solomon會選擇她們作為自己畫作的主角？這要從莎孚的故事說起。

「女同性戀者」（lesbian）一詞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詩人莎孚居住的萊斯博斯島（Lesbos），如今我們可以通過她流傳下來的詩作了解她的生平。她的詩大多描繪和讚美女性之間的同性之愛；在島上生活時，她經常和其他女性們聚集在一起，教授她們讀寫並分享彼此的作品，成為了女性社群的領袖人物。在其中一首名為 I Have Not Had One Word From Her 的詩歌中，她寫到和同性戀人相離別時回憶起曾經相處的時光：

all the violet tiaras,
所有的紫羅蘭王冠
braided rosebuds, dill and
編織的玫瑰花蕾、蒔蘿和
crocus twined around your young neck
番紅花纏繞在你細嫩的脖子上
……
while no voices chanted
沒有聲音在吟唱
choruses without ours,
沒有我們的合唱
no woodlot bloomed in spring without song…
沒有歌聲，就沒有春天花朵的綻放。

+延伸閱讀｜Her Story：雌雄同體、謎一般的女性——古希臘女詩人莎芙

想象中的美好愛戀

另一名古希臘女詩人伊蓮娜是莎孚的同伴好友，但關於二人是否真的是戀人關係卻沒有已經證實的詳細記載，因此這幅作品更像是Simeon Solomon在了解了莎孚的故事和詩作後對愛情的美好想象。

在畫中，莎孚穿著一身黃色長紗，頭戴月桂樹冠。與其他描繪莎孚形象的畫作不同，Simeon筆下的她有著更為立體俊俏的五官，身上有著雌雄同體的氣質。而被她環抱在懷裡的伊蓮娜則
通過露出的白皙肩膀和胸部更顯出女性的特徵。在這個被鮮花簇擁、動物環繞的伊甸園內，她們不需要擔心他人的干預和滋擾，能夠旁若無人地享受甜蜜大膽的戀愛，而畫作正能讓人聯想到莎孚詩作中描繪的內容。

不僅是在Simeon所屬的藝術流派拉斐爾前派中，即使是相較於同時期的其他畫作，Simeon這幅露骨刻劃同性戀的畫可謂是超前之作。畫家將自己對於當時腐朽陳舊社會風氣的反抗編入這場「虛構」的愛情之中，但在現實裡，憑藉一己之力的他卻仍然無法改變壓抑時代下自身悲慘的命運。

不敢說出名字的愛

作為冉冉升起的藝術新星，Simeon本擁有被無限看好的光明前程；但在不斷朝著功成名就邁進的同時，他卻必須要壓抑，甚至是隱藏自己的同性慾望，不然他只會被當做是「異類」而葬送自己的未來。在他筆下，原本較為古板僵硬的神話人物均多了些展露人性情感的柔軟，且多具有雌雄同體的美麗。

然而，從巔峰處的墜落來得猝不及防。1873年的一個晚上，他因和一名男子發生性行為而被捕；在被控「雞姦罪」（“Sodomy”）判刑並罰款後，原本支持他的名流和朋友都漸漸疏遠他，而失去名氣和聲望的他也因再接不到大型畫作的委託而陷入窮困潦倒的境界。在當時的社會，這份由愛而生的「恥辱」卻會伴隨著一生，並將人吞噬。

二十年多年後，被指控同樣罪名的作家王爾德站在了法庭上；他為自己辯護的一番話引來了掌聲和噓聲，卻或許同樣道出了Simeon內心的聲音：

「『不敢說出名字的愛』在這個世紀，是年長男性對年輕男性間偉大的愛，如同聖經中的大衛和約拿單之間的愛……這是一種深沉的、精神上的愛，它既純潔又完美……在這個世紀裡，它被誤解得如此之多……這愛是美麗的、美好的，在愛的形式中是最高貴的，並沒有一絲的不自然……然而世界不理解這種愛，反而嘲笑它，甚至還要將這些沐浴在愛河裡的人送上斷頭台。」

“The Love that dare not speak its name” in this century is such a great affection of an elder for a younger man as there was between David and Jonathan…It is that deep, spiritual affection that is as pure as it is perfect… It is in this century misunderstood, so much misunderstood that it may be described as the “Love that dare not speak its name,” …It is beautiful, it is fine, it is the noblest form of affection…That it should be so the world does not understand. The world mocks at it and sometimes puts one in the pillory for it. ”

Original cover image via WikiArt

Decoding Art，同場加映

Decoding Art：孟克筆下被妖魔化為「吸血鬼」的女性形象

Decoding Art：冉冉升起的龍涎香、神祕的異國女子──淺談畫作Fumée d’Ambre Gris

細讀Ophelia──她任由優雅的意境，沖走故事的血腥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