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起來。把你的位置讓給老人家坐！」在地鐵車廂中，對著素昧平生的乘客不客氣地吼罵，一頭黑色長直髮、身材高挑且蠻不講理的「她」，是2001年上映的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엽기적인그녀）》 女主角。整部片以男主角的第一人稱敘述為主，然而多年後再次重看這部片，發現這位時常喝得醉醺醺的女主角沒有姓名，她自信又傲嬌的性格背後，有藏不住的絕對正義。

那 時 的 「 她 」 ， 是 韓 國 獨 立 新 女 性 代 表

她瞪大眼睛，向沒主動起身讓位的年輕人咆哮，蠻橫地要求對方禮讓位置。儘管那時的女主角是喝醉的狀態，但筆者認為就算是在她清醒的情況下，想必也會發生如出一轍的事吧！《我的野蠻女友》在二十一世紀初期上映，全球才開始面對溫室效應的挑戰、美國發生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而韓國女性依舊遭社會歧視，男女同工不同酬。

曾有人說韓國是大男人的天下，身為女性似乎就是一種原罪，但電影似乎有意嘲諷傳統的兩性關係。當兩人在咖啡廳時，男主角正糾結想點可樂還是柳橙汁時，女主角向他瞪了一眼，唸了他之後便對店員說：「我要喝咖啡。兩杯咖啡，謝謝。」與韓國社會賦予男性和女性各自的性別形象不同，我們不難發現女主角與父權社會面向的女性氣質大大相反，多了主動甚至是霸道的性格，在當年可說是是異於傳統。

打 破 父 權 社 會 的 迷 思

而兩人的約會，也總是異於常人。一日，男主角帶女主角到遊樂園慶生，卻湊巧遇到一名感情失意因此帶著槍的逃兵。面對男主角被逃兵狹持，女主角無所畏懼地走向前說：「回到兵營，做一個真正的男人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成功說服逃兵，更顛覆了一般男性才能救女性的套路。

有一回，男女主角在餐廳吃飯時，她碰巧聽見中年男性與年輕女性疑似約援交的對話。她二話不說便直接走向那桌，問那兩位年輕女性幾歲了，還對著中年男性質問沒女兒嗎？難道不覺得羞恥嗎？韓國過去有著「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女性普遍被認為適合在家庭空間之中，而女主角在公共場所大聲指責陌生男性，也偷偷打破了父權社會的迷思。

還有一回，女主角穿著媽媽新買的高跟鞋，漂亮是漂亮，但一點都不舒適。因此，她要男主角跟她互換鞋子。起初男主角不答應，「男生怎麼能穿高跟鞋？」他皺著眉頭說，可女主角不開心了，儘管他說要幫忙提鞋或是買鞋都不理他。「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她頭也不回的走掉。最後，男主角不情願地答應她，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在校園與女主角奔跑。這讓筆者想起去年日本的「#KuToo」運動，是民間向政府連署，請願廢除女職員在工作間必須穿高跟鞋的陋習。在男主角穿高跟鞋痛苦地奔走時，畫面雖然逗趣，但是否在暗諷社會對女性外表不合理的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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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 別 意 識 的 覺 醒

女主角喜愛寫作，想成為一名編劇的她，會把剛寫好熱騰騰的電影劇本拿給男主角讀。她所寫的主題不是武俠就是槍戰，而男主角總認為她的結局安排得不夠好，「韓國人就愛看感情片，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喜歡看什麼小說嗎？是黃順元的《陣雨》。」《陣雨》是黃順元於1959年發表的短篇小說，描述一對在鄉間生活的少年與少女，兩人共度了快樂的時光，可惜少女在淋雨後生了一場重病而不幸離世，被稱作韓式悲劇的始祖。聽到男主角認為電影都應該要悲情走向，女主角不以為意，還說若是她寫的話就要改寫結局，讓《陣雨》的男主角陪女主角一起死──「怎麼樣，夠不夠悲傷？」

看完電影，我們仍然不知道女主角的名字，也從沒聽過她喊男主角一聲「哥哥（오빠）」。韓國深受儒家思想影響，認為男女有別且長幼有序，在這種男尊女卑的社會之中，女性彷彿被當作弱勢群體，需要像是「哥哥」一樣的戀人來保護自己。傳統韓國社會也以男性負責家庭經濟，女性需要理解和扶持男性，成為他們背後無私奉獻的女人。然而，男主角在交代與女主角相親的男子，她有哪十點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有一點就是「她喜歡寫東西，要好好鼓勵她」，默默展現出支持女性的力量，背景同時響起「I Believe」的前奏，使我不禁動情流淚！

《我的野蠻女友》轉眼近二十年過去，你覺得女主角真的「野蠻」嗎？電影將女性自主權展露在觀眾面前，使得今天重看也一點都不覺得突兀，或許是因為性別邁向平等之路，不再遙不可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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