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MeToo反性侵運動爆發後,不少模特兒都公開自己被性騷擾或性侵犯等經歷,為這個行業添上一層灰暗。當大家紛紛討論模特們的權益時,除了身體與健康的保障,還有一個最基本的「保障」至今仍被忽視──「錢」。那些登上大牌天橋的模特,或是時尚雜誌封面的御用模特,很多也是收入慘淡,甚至直到今日仍是負債當中。表面上,她們身穿著價值連城的服飾,沒想到真實生活中裡卻是一名「欠債的奴隸」。
When you’re a supermodel like Giselle or Christy Turlington you’re treated like royalty, but 99% of models are treated like garbage.
(如果你是Giselle或Christy Turlington這樣的超模的話,你便會得到皇室成員般的待偶,但卻有99%的模特得到垃圾般差勁的待遇。)
– 前模特兒公司主管Carolyn Kramer 2016年CNN訪問
伸展台下的模特,在債務生活中苦苦掙扎
每年十二月,美國商業雜誌《福布斯》會公布最高收入的模特名單。以去年為例,美國名模Kendall Jenner以2,250萬美元奪冠,至於排名第十的荷蘭名模Doutzen Kroes也有800萬美金的收入。這樣看來,假如你是一名有曝光率的知名模特,那收入應該也不俗吧;沒想到,真相卻會如此的糟糕。
適逢各大FW 19時裝週現正進行,意味著數百位模特正前往四大時尚之都,希望得到一個工作機會。最近,BBC訪問了一位化名為Anna的模特,她指自己17歲時便開始做模特兒,曾為不少大牌子如Prada、Mulberry、Comme des Garcons等走秀。努力工作了三年,你猜猜她的收入是多少?居然是「零」──正確來說,她還欠經紀公司1萬元英鎊。
那「債」究竟是從何而來?Anna簽進模特兒公司後,拍攝由公司準備的試鏡照,承惠350英鎊;期間她曾飛往倫敦進行試鏡,所有住宿費和生活費也是自付。在出發之前,公司向Anna詢問她是否需要司機,可是卻沒有向她說明這將是一筆昂貴的支出;18歲時,她曾經飛往美國參加紐約時裝週,可惜最終因病而無法參加。誰要承擔一切支出?當然還是Anna本人。上述那1萬元英鎊,就是在將收入七除八扣後所得出的債務。
你以為Anna事件只是個別例子?事實上,這也是絕大部分模特兒的日常生活。
模特兒公司成了借貸人,模特兒成了負債人
從Anna的故事可得知,這種被糊塗地收費的經驗顯示出模特兒公司的收入支出帳目缺乏透明度。當一位滿懷熱誠的模特得知有公司願意與自己簽約時,基本上也會不顧一切的答應;但在簽約時,模特有沒有細看條款?兩者又是如何分賬?即使她們有仔細閱讀合約,許多條款細則也藏著灰色地帶,而利益卻永遠歸於模特兒公司。
如果看得懂合約,這還可以怪自己不小心。可是,對許多來自貧窮國家或英文並非母語的模特來說,那份合約根本是一堆摩斯密碼;縱使有人為她簡述內容,也不難想到他們是如何避重就輕地解釋條款。當發現問題時,這群模特卻不敢發聲──很多模特也是被各中介公司「鼓勵」非法來到美國,如果告發公司,她們也等於自投羅網。所以,當她們把名字給簽上時,惡夢隨即開始。
去年,俄羅斯模特Ekaterina Ozhiganova與法國模特Gwenola Guichard共同創立了維護權益的組織Model Law,組織以關注法國模特權益為主。在談及模特收入時,Ozhiganova表示當模特是世界上最不穩定的職業,當中也有很多隱藏的債務問題,就連當事人也毫不知情。這樣看來,模特兒公司似乎把模特本身視為「搖錢樹」,模特工作排山倒海的話,公司固然能好好的分一杯羹;沒有太多工作的話,公司也要從她們身上盡量拿回「成本」。
究竟模特賺的多不多?
先撇除個別模特兒公司的「惡行」,一個模特的收入中位數是什麼?而每份工作的「叫價」又是多少?根據2016年美國勞工統計局( U.S.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報告指出,模特的年薪中位數為21,870美元,其中四分之一的模特年薪為19,010美元或更低。可是,這個數字也未必準確,因為這是經頂級模特「加持」後的結果,就如今年25歲的模特Emily Fox,不但是各大品牌天橋秀的常客,也經常出現於意大利版時尚雜誌Vogue的版面上,但未減去稅收款項前,她的收入居然低於2萬美元。由此可見,模特薪金中位數的背後隱藏著極低收入的真相。
那平日的天橋或硬照收入呢?眾所周知,世界各地的模特兒多不勝數。既然模特兒供應量充足,那麼薪水也會被嚴重分薄。一般的雜誌硬照,有的可能是無償,而知名雜誌如Vogue一般所支付的薪水,大約是每次200美元左右;至於天橋秀,那就得視乎名氣而定:好運的話可能收到上萬元的薪酬,極端情況下可能是收入為零。減去日常開支、公司收取佣金後,你說一個模特賺得多不多呢?
收入極低,還要擔心收不到酬勞
作為「打工仔」,收入低已經是很悲慘的事,沒想到還要擔心我不到應有得酬勞。記得在早前,法國品牌Vetements的招牌模特Angie Sherbourne指,自己在2014年為品牌拍攝硬照;那一襲全黑造型,搭配著俐落短髮及「火紅」的舌頭,至今還讓人印象深刻。當年,19歲的Sherbourne獲得攝影師Oliver Hadlee Pearch操刀拍下這輯硬照,而最後這位模特卻獲得不到1000美元的現金。
今年是2019年,也就是說Sherbourne的肖像足足被用了五年多;照片除了在16年重新發佈外,還成為了大規模的營銷活動照,更出現在不同實體商店的內牆上。當年什麼也不懂的Sherbourne並沒有簽下任何合約;當她打算提出控訴之際,對方不但不受理,當時品牌的創辦人、設計師Demna Gvasalia也直接的對她說:「我們很窮,沒有這筆錢;如果你成功拿到錢,那我們永遠也不能與你合作。」究竟這是「好言相勸」,藉此希望對方能夠留一線,還是間接的恐嚇?
如果模特兒公司從客人手上收不到錢,那誰承擔起這些損失?「當客戶不給錢時,需要承擔一切損失的是模特,而非模特兒公司。」聽到上述的真相後,突然想起那些視模特為夢想的人。這些不公平的待遇、毫不保障模特的條款,不但磨蝕了一群模特的熱誠,甚至公司只當她們為賺錢工具。縱使這些模特在台上表現得有多風光,台下她們所面對的生活之苦,又有幾多人知道呢?
Cover image via Instagram @w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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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arch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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