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F Long Read|在速食的年代,慢慢讀。
還記得今年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舉辦的年度慈善晚宴Met Gala嗎?為了迎合“Camp”的主題,眾星也展現出浮誇得「過份」的造型。2020年,適逢博物館踏入150週年,Met Gala率先公布了下年度的展覽主題──About Time: Fashion and Duration。受到英國作家Virginia Woolf的長篇小說《奧蘭多》(Orlando)與法國哲學家 Henri Bergson的「綿延時間觀」(la durée)所啟發,這次展覽將探討時尚和時間之間的千絲萬縷。
+延伸閱讀|在2019 Met Gala舉行前,先認識一下歷屆「最Camp」的髮型
這場《關於時間:時尚與時續》的Met Gala到底內藏什麼乾坤呢?據策展人Andrew Bolton所述,展覽將會以時尚的週期性與短暫性為中心,並以兩條敘述線分別探討時尚與時間如何結合;特別的是,展品不會按年份順序展出,反而採用倒敍與快轉的表現方式,旨在破壞原有的線性時間表,再以時裝的未來為結尾,以及討論時尚的可持續性。
在160多件展品裡,一邊把1870年到2020年的時尚設計「新舊並置」,並以黑色服裝為主——團隊把1880年的黑色絲絨裙與1997年Comme des Garçons的“Body Meets Dress–Dress Meets Body”系列連衣裙放置在一起,又或是把1870年的黑色真絲羅緞公主裙搭配1995年Alexander McQueen的 Bumster設計等等;另一邊則將展品以倒敍法方式展出,據說是以白色服裝為主。
時尚與時間之間有著不能磨滅的聯繫,皆因時尚不僅體現並代表了時代精神,同時也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這可說是尤其靈敏而精確的時計……
Fashion is indelibly connected to time. It not only reflects and represents the spirit of the times, but it also changes and develops with the times, serving as an especially sensitive and accurate timepiece……
—Andrew Bolton via Artforum
受到長篇小說《奧蘭多》所啟發,這次Met Gala邀請了鼎鼎大名的英國作家Virginia Woolf擔任「幽靈敘述者」,並計劃把她的經典名句作為展覽引言。同時,他們也參考了法國哲學家 Henri Bergson的「綿延概念」,藉以把時尚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融合在一起。只是,這部文學作品與這哲學觀到底關於些什麼?兩位所演繹「時間觀」與我們所理解的「時間」又有何不同?
奧蘭多──打破時間空間界限的「雙性人」
1992年,英國導演Sally Potter把Virginia Woolf的名作《奧蘭多》改編成電影, 而飾演奧蘭多的正是英國演員Tilda Swinton。電影中最令人深刻的一幕,就是身穿18世紀長袍的Tilda Swinton 進入迷宮時,衣服在行走之際突變成19世紀中葉的連衣裙。這場跨越時間與空間「服裝之旅」也成為了策展人Bolton對展覽的最初構思,同時也重新想像了時尚那些零散而不連續的歷史。
伍爾芙認為時間會逐漸演變,這也就是讓我鐘情的地方……沒有開始、中間或結束。
What I like about Woolf’s version of time is the idea of a continuum…… There’s no beginning, middle, or end.
-Andrew Bolton via them
+延伸閱讀|延續「奧蘭多」的故事,Tilda Swinton為此擔任策展人
若然你是Woolf的「鐵粉」,想必也看過這部經典之作。奧蘭多是一位醉心於文學的英國年輕貴族,在經歷失寵和失戀的兩大人生低潮後,他足足昏睡了七天,沒想到一覺醒來竟會變成女兒之身。從此,奧蘭多的生命跨越了四個世紀,而且成為了雙性同體,長生不老。
在Woolf的筆杆之下,奧蘭多在時間、性別與空間方面也明顯的「越界」了,而故事也見證了他/她在幾百年間所面對的愛情、政治、文學、死亡與新生等人生議題。作為女性主義的先驅人物,Woolf這種雌雄同體的書寫不但成為顛覆了當時的性別規範,而奧蘭多「時男時女」的形象亦正好反映出兩性在父權社會下的差別待遇。
對於《奧蘭多》的原型人物,有人指這是Woolf獻給女友Vita Sackville-West的情書;故事裡的性別轉換和同性之間的情慾關係,某程度上暗示了Woolf的性取向,不過美國文學評論家Harold Bloom卻有這樣的看法:
「《奧蘭多》或許確實堪稱文學史上最長的情書,但是這封情書是伍爾芙寫給她自己的。」
-Harold Bloom
當少年奧蘭多出場時,Woolf已表明他是個愛書之人,孩提時代也書不離手;所以與其說是這部作品是她寫給同性情人的情書,Bloom認為這反而反映出Woolf對文學的熱愛,而這份愛甚至可能超越戀人之愛。當然,作品本身亦已帶有一定的顛覆性,包括挑戰傳統的時間觀及二元性別。無論是支持哪方說法也好,策展人Bolton提議參加者可以「先做功課」──難道他擔心當日會出現「辯論」 嗎?
+延伸閱讀|Film Club:文學雙妹Virginia Woolf和Vita Sackville-West的秘戀故事
「綿延」──以時間意識生命的本性
對你而言,什麼是「時間」?最普遍的說法認為,「時間」是物質存在的一種客觀形式,而且是構成過去、現在、未來的系統,連綿不斷。作為法國「非理性主義」的代表人物,法國哲學家Henri Bergson於1889年出版的作品《論意識的直接材料》(又名《時間與自由意志》,英譯本為Time and Free Will: An Essay on the Immediate Data of Consciousness)則質疑這種傳統時間理論,並提出了「綿延」(la durée)來界定時間。
相信你跟筆者一樣,聽了「綿延」兩字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以時鐘為例,鐘擺上的時、分、秒是基本的計算單位,當時間不斷流動之際,大家可以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從而計算出一日、一個月或一年。這種對時間進行「空間式」的劃分,某程度上是人類控制自然的一種方式,至少這方式可以讓人類劃分出春夏秋冬四季;但Bergson認為這無法讓人類意識到生命的本質,所以他便提出「綿延概念」。
沒有任何時刻會彼此相同,也沒有任何時刻外在於其他時刻,
這是相異的、持續的、完全不同於數字的。
– Henri Bergson, Time and Free Will:An Essay on the Immediate Data of Consciousness
簡單來說,他認為時間會不斷流動與累積,同時是不可分割的「持續體」。在這種概念之下,我們再不用劃分所謂「過去」與「未來」,因為兩者都是一個有機的整體,而我們的意識也像是鏈環:每個接連出現的瞬間都會為意識賦予新的內涵,但重點是你要親身經歷過後才能意識到這種新的改變。
事實上,Bergson沒打算確切地把「綿延」的定義說出來,他認為這是一種生命演化的過程;每個人的親身經歷都不同,所以大家所感受到的「時間」也有所不同,這種流變既不可停滯又無法測量。假如時間真的不被分割,那麼人類是否可以不再為過去而後悔、為未來而擔憂,好好活在每個當下呢?
對於「時間」的突破與理解,Virginia Woolf與Henri Bergson也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未知這能否激發參加Met Gala的來賓們思考呢?除了Met Gala主題外,下年的聯合主持名單亦己出爐,當中包括美國演員Emma Stone、美國作曲家Lin-Manuel Miranda、Louis Vuitton女裝創意總監Nicolas Ghesquière、「時尚女魔頭」Anna Wintour,還有一位意料之外的主持──資深影后Meryl Streep。她已出道了44年之久,而這次是她首次參與Met Gala盛會。這場派對將於2020年5月4日舉行,相關展覽則從5月7日至9月7日作公眾開放。到底這會是一場怎樣的盛宴?那就要拭目以待了!
Cover image via movie still of Orlando and Instagram@themetgalaofficial
參考資料:
1. Henri Bergson.Time and Free Will:An Essay on the Immediate Data of Consciousness[M].Translated by F.L. Pogson.New York:Harper& Row,1910.
2. 哈羅德・布魯姆著:《西方正典 : 偉大作家和不朽作品》(南京 : 譯林出版社 ,2005年)。
3. 維珍尼亞・沃夫著,白雅譯:《奧蘭多》(台北 : 新瀚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1年)。
4. 梁艷:〈柏格森的時間哲學研究〉(山西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
5. 任一鳴:〈顛覆英國傳記傳統的書寫策略 ——剖析伍爾夫《奧蘭多:一部傳記》〉,《社會科學》(2016年第7期),頁169-176。
同場加映
DESIGN: CONI.L/HOKK FABRICA
11 November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Contact us | 合作請聯繫
[email protected]
未經授權請勿以任何形式轉載,違者追究法律責任。
More: Hf Long ReadMET GALAVirginia WoolfHenri Berg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