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午後，會發生什麼故事？美國導演瑪雅·黛倫（Maya Deren）的腦海裏是關於一個女生的一場白日夢，一切從她撿起路上一朵掉落的花朵開始。不斷在追逐自己的自我、變成鏡子的人臉、女人口中吐出的鑰匙變成了利劍、愛人的親吻 ……這是一場神秘又危險的夢境。
這部創作於1943年的電影《午後的迷惘》（Meshes of the Afternoon）是瑪雅·黛倫拿著她的16mm的攝影機拍攝的第一部作品，卻意外為她贏得了「美國先鋒派電影之母」的稱號。然而，瑪雅·黛倫似乎並不在意別人究竟認為她的作品是標新立異還是故弄玄虛，她就如同一隻飄蕩在大海裏的孤帆，隔絕自己、探索自己，在影像語言裏肆意地「隨波逐流」。
夢中的隱喻
瑪雅·黛倫為數不多的片子都只長約十幾分鐘，並且沒有台詞。1960年，希治閣的電影《驚魂記》（Psycho）將純粹的蒙太奇（Montage）拍攝技巧展現得游刃有餘，引人入勝；但在17年前，《午後的迷惘》也實踐了同樣的驚悚美學，其中更加入了作為女性導演的瑪雅對女性自身世界的探索。
鑰匙可以上鎖，也可以開鎖；刀可以自護，也可以傷人；鏡子折射自己，又是他人的倒影；愛可以救贖，也可以害人……在瑪雅的鏡頭下，事物普遍共有的兩面性充滿了隱喻。在電影裏重複發生的四次夢境中，瑪雅飾演的女子分別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最終卻都指向同一個結局。夢或許是我們在潛意識中無法把控的事物，然而回到現實中，在男性主導的權力架構下，女性的反抗是否可以指向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這部電影沒有記敘或剖析任何事實，卻將現實抽絲剝繭，編成了超現實的電影語言；沒有定律，也沒有規則，一切都在探尋和摸索。在影片的最後，打碎的玻璃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在此「牢籠」之外，又可去向何方？
video via YouTube/ seaming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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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做的女子
如果說《午後的迷惘》是女性探索自己內心世界的焦慮迷茫，那作為「女性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的《在陸地上》（At Land）則是女性和外部世界的互動。
戲中，瑪雅飾演的女子被海水沖到了岸邊，並開始了一場冒險。同時不同地，同地不同時，在蒙太奇的剪輯手法下，一切都是交互相錯，仿佛身處多重夢境之中。在這場歷險裏，這位從海中而來的女子探索著她身處的外部世界，到處都佈滿著新奇、誘惑還有危險。
她對水的迷戀不僅體現在電影的意象中。瑪雅·黛倫的原名為Eleanora Derenkowsky，她出生於猶太家庭，但自幼在美國長大；40年代初，她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亞歷山大·哈米德（Alexandr Hackenschmied）。他們既是甜蜜的戀人，又成為了合拍的工作夥伴，瑪雅·黛倫早期的作品經常是兩人自編自導自演。
瑪雅說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讓亞歷山大重新取一個，他最終選擇了“Maya”這個名字。在印度教的神話中，這個名字總是和「水」相關，又帶有「神秘面紗」之意；或許《在陸地上》裏的女子身上也有她自己的身影：希望能成為水做的女子。
Video via YouTube/ Nicolas Van Meirhaeg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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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詩意
除了身為導演，瑪雅·黛倫還是舞蹈家、詩人和作家。她修讀了文學學士和碩士學位，嘗試過運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自己；當拿起攝影機開始拍下第一個畫面的那刻，她才終於找到了心中那些詩意最終的落腳處。
有的人說她的電影晦澀難懂，筆者卻反而覺得這與詩歌相似，暗含著耐人尋味的深意。她的電影是垂直電影，放棄了荷里活式電影的線性鋪展，沒有記敘故事發展的情節，而是通過時間和空間的變形、彷如舞蹈似的肢體語言，表達和構造出虛與實共存的情緒和精神世界。
這位導演對獨立電影的追求和熱愛，不僅體現在自我創作中，瑪雅還創辦了創意影片基金會（Creative Film Foundation），以支持更多具有獨立思想的電影人。電影評論家比爾·尼克斯（Bill Nichols）曾評論她：「瑪雅扮演了影界普羅米修斯的角色。她從荷里活的眾神手中盜來了火把，照亮了那些不被眾神認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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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image: Still from the experimental 1943 short film Meshes of the Afternoon by Maya Deren, via wikipedia
Women in Films，同場加映
DESIGN: CHRISTY.L/HOKK FABRICA
28 April 2019,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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