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年前的二月份,1923年出生的波蘭詩人辛波絲卡(Wislawa Szymborska)因肺癌辭世。這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在生食歷過一戰結束後的波蘭人民共和國和二戰的爆發。她的詩歌圍繞著自然、各種面貌的女性、真實的愛情和死亡等主題而作,而諷刺、弔詭、矛盾和輕描淡寫是她常用的修辭手法。 隨著時間推移,到了今日,她的文字依然流傳著。
在流行文化中,不乏啟發自辛波絲卡的作品,例如杜琪峰電影《向左走向右走》和紅白藍三部曲中的《紅》,兩部作品都受到辛波絲卡所寫的《一見鍾情》所影響。歌手田馥甄的歌曲、由周耀輝填詞的《渺小》,則是取材自《在一顆小星星底下》這首詩歌。
靈魂啊,別譴責我偶爾才保佑你。我為自己不能無所不在向萬物致歉。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
原來最大的懷疑總有最渺小的自己
向蝴蝶知更 向肉體靈魂 向芸芸眾生
我該說感謝 還是對不起
─ 田馥甄,《渺小》
《感謝信》
我欠那些
我不愛的人很多。
欣慰於接受
有人更愛他們。
高興於我不是
他們羊群的狼。
與他們和平相處,
自由自在──
而這愛情既不能給予
也不能奪去。
─ 辛波絲卡,《感謝信》節錄
這首詩所寫的是異性之間的友誼。我們常常質疑「柏拉圖式」的戀愛是否真的存在於親密而友好的男女之間。不用談戀愛的男女,他們有不會明說的關懷,點到即止的喜歡,就是沒有愛情中出現的佔有、控制和期望,這樣的關係也許更勝愛情。《感謝信》流露著一種誠實的想法,也就是我們面對著的那位親密友人,儘管有一天她/他一天將會歸宿,我們依然可以安然無恙,自由自在。
《一見鍾情》
他們兩人都相信
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他倆交會。
這樣的篤定是美麗的,
但變化無常更是美麗。
既然從未見過面,所以他們確定
彼此並無任何瓜葛。
但是聽聽自街道、樓梯、走廊傳出的話語──
他倆或許擦肩而過一百萬次了吧?
─ 辛波絲卡,《一見鍾情》節錄
每天擦身而過的人,也許是下一個令你一見鍾情的那一位,不過我們總是忽略了一點──所謂的緣份由誰而定?我們以為對方是偶然從天而降,也許一早已在某年某日聽過她/他的聲音。如辛波絲卡所說:「每個開始畢竟都只是續篇,而充滿情節的書本總是從一半開始看起。 」 所有事情早已在我們發現之前被鋪排,或者更悲觀地看,根本沒有「命定」這回事,而愛情,只是在「變幻無常」的生活中那道不小心被炒熱了的火花而已。至於是否選擇相信「緣分」,就見仁見智了。
《金婚紀念日》
他們一定有過不同點,
水和火,一定有過天大的差異,
一定曾互相偷取並且贈與
情慾,攻擊彼此的差異。
緊緊摟著,他們竊用、徵收對方
如此之久
終至懷裡擁著的只剩空氣——
在閃電離去後,透明清澄。
─ 辛波絲卡,《金婚紀念日》節錄
一起良久的愛侶,或者是結婚數十載的夫妻,走來的路定必猶如戰場一樣,有時如膠似漆、情慾旺盛,有時候卻水火不容,互相指責。愛,讓兩個擁有不同性格的人在一段關係中學會包容和接受。
這兩人誰被複製了,誰消失了?
誰用兩種笑容微笑?
誰的聲音替兩個聲音發言?
誰為兩個頭點頭同意?
誰的手勢把茶匙舉向唇邊?
誰剝下另一個人的皮?
誰依然活著,誰已然逝去
糾結於誰的掌紋中?
─ 辛波絲卡,《金婚紀念日》節錄
隨著時間流逝,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經過不斷磨蝕,也許會失去自己原先的某些特質,也許一個人的聲音會變得比另一個的響亮。「失去自己」看似很可怕,但確實是愛情的代價。
在金婚紀念日,這個莊嚴的日子,
他們兩人看到一隻鴿子飛到窗口歇腳。
─ 辛波絲卡,《金婚紀念日》節錄
在詩篇結尾,我們想像到兩個人結婚五十年後,他們定必被對方磨蝕得七七八八了,可是那並不是「犧牲」了自己,而是二人為愛情而自願妥協,和平的日子最終也來臨。
除了愛情詩之外,辛波絲卡也擅長描寫女人的肖像。像 〈老人院〉描述一個喪子的老婆婆如何在同輩中裝模作樣、〈生命線〉講述一個老年女人對於寒苦生活的認命。
或者因為詩的題材貼近生活,也從不掩飾苦難、戰爭和死亡等黑暗的議題,她被譽為「詩歌界的莫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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