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時尚搜尋平台Lyst Index公佈了本年度第一季的品牌排行榜。毫不意外地,Off-White、Gucci及Balenciaga又榮登三甲寶座。網上曾有一番爭論,並批評平台的評分方法並不全面*,又質疑為何奢侈品牌LV及Chanel甚至二十甲不入。不過,這個結果確實點出了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相」──街頭時尚真的很紅,而且很多人都已經是忠實粉絲。
(*編按:排行榜的計算方法側重於消費者的在線購物情況、搜尋引擎Google 的數據及社交網站的話題性等等。有人認為,若品牌這幾個月剛好沒新聞或沒新品上架,網上搜尋量必然減少,但並不代表它們不受歡迎。)
70年代的街頭品牌鼻祖Stüssy、80年代大熱的Nike和Adidas 、90年代「至高無上」的Supreme……每經歷一個十年,「街頭」的內在意義也不斷擴大、更新;昔日是次文化的象徵,今日卻受到時尚界與消費者的寵愛。對我們來說,2019年的街頭時尚象徵著什麼?當中包含了什麼文化或性別議題?還是標誌著炫耀式消費的黃金時期?十年之後,我們又該如何書寫今日的街頭時尚歷史?
「你有你街頭,我有我奢華」
若把Stüssy視為街頭文化的起點,那麼這種文化已存在了將近40年。「街頭」最初並非以「trend」的姿態出現,反而是由流行時尚、藝術和音樂等大眾文化轉變而成的時尚元素,更多的是代表著衝浪、滑板、嘻哈、DIY朋克等次文化的精神。踏入90年代的黃金期,嘻哈人士大力追捧街頭文化,加上「潮牌巨頭」Supreme的出現,更為這種文化注入了一種不受標籤、忠於自己的「酷帥」態度。 當時,街頭品牌與奢侈品牌的關係,可說是「你有你街頭,我有我奢華」。
但隨著社會對著裝規範變得寬鬆,街頭服飾便得到進入時尚界的契機:
沒有人願意在周五穿著西裝出門狂歡,這不是說一種文化變得鼎盛,而是這成為了一種更合理的穿著,人們更傾向穿球鞋而非其他鞋子。
No one’s going out on a Friday wearing a suit, It’s not a case of the culture getting so huge. It’s that it’s become the logical way of dressing. People would much rather wear trainers than shoes.
─Alec Leach via Who What Wear
德國網上時尚雜誌Highsnobiety數碼時尚編輯Alec Leach認為,街頭與時裝之間的聯繫,其實是源於合理打扮與個人需要。隨著許多公司紛紛實行Casual Friday,又或是像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普華永道(PwC)一樣,主動放寬平日對員工的著裝要求,可見街頭服飾不再是嘻哈歌手或玩衝浪滑板人士的專利。
「街頭」與高街奢侈品牌成為摯友
十年前,我們應該都沒想過「老爸鞋」會竄紅,也未曾預料到logo tee與小腰包會變得隨處可見。「風水輪流轉」,誰會猜得到街頭設計與高街、奢侈品牌成為摯友!像是Off-White與Vetements的合作已經躍升為業內的當紅品牌代表。但這些打著「街頭」旗號的設計師們,是否有好好地把當中的精神傳遞下去?Off-White創辦人Virgil Abloh曾說:
我喜歡假冒品,這是最好的回饋,比起在Vogue得到好評還要好。如果你的東西有辦法令別人也獲利,那就表示它成功了。
I love counterfeits, it’s the best feedback. It’s better than a great review in vogue. If it’s working to a point where someone else can profit, it’s really working.
─Virgil Abloh via i-D
在90年代,假冒問題確實相當嚴重,而品牌大多希望打擊這種現象,因為「街頭」的真諦是源於文化、個人表達和自由;總愛作出「致敬」設計的Abloh卻直言假冒品是最好的回饋,是否暗示著今時今日的街頭時尚已經進入「利潤」與「炫耀」的時代?
街頭時尚只是炫耀性消費?
談到利潤,那就不得不從消費者的角度分析。在上月公布的Streetwear Impact Report裡,超過一半(61%)的北美和歐洲受訪者會在街頭服飾上花費100美元至300美元,而至於韓國和中國的受訪者當中,有20%則表示會花上300-500美元,更有多達32%的日本受訪者願意花超過500元。強大的名人效應,加上從不停歇的社交網站宣傳攻勢,令街頭服飾成為了狂熱的潮流趨勢。
在中國電子刊物《精日傳媒》(Jing Daily)的報導裡,作者特別指出「41%的中國和日本受訪者表示他們將街頭服飾視為政治聲明」,此說法並非不無道理。以近年興起的口號tee熱潮為例,Dior設計的“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上衣,正正表達了對女性主義的支持,又或是設計師Kerby Jean-Raymond 在SS16系列加入“BREATHE”及“I can’t breathe”等字句,一方面暗示著2014年黑人Eric Garner遭警察暴力對待致死的事件,還試圖道出黑人所面對的不公與被歧視的情況。由此可見,街頭服飾成為了品牌的發聲渠道,也讓消費者透過時尚發表有力的政治聲明。不過,傾向炫耀性消費的街頭粉絲們大有人在。有如女星Kate Hudson所言,街頭時尚本應是反映個人的真實穿衣風格,但現在卻有一堆時尚博客將之當成個人服裝秀,期望能藉此獲得更多關注,並提升自我形象。
+延伸閱讀|即使收到死亡威脅,Kerby Jean-Raymond依然「有種地」談論黑人問題
「街頭文化」與女性歧視
這麼說來,今天的街頭服飾真的只有銅臭味嗎?倒也不是。筆者深信仍有不少人堅守著街頭時尚的原始精神;可是,你又有想過「街頭文化」也有歧視女性的問題嗎?
從Palace到Cav Empt等街頭品牌實際上都是針對男士而設計。雖說Oversized熱潮盛行,女人也一樣可以穿著,但無可否認的是這種文化本來是為了迎合男性,也是由男性手執經營權。在這個「男孩俱樂部」裡,「女性」就像是帶有性意味的道具,或是可有可無的符號。
在多數的街頭服裝形象中,女性要麼被當作道具,要麼就不存在……無法展示出正面形象,那為何她們想要參與街頭服飾呢?
In most streetwear imagery, women are either used as props, or they’re non-existent…… If women aren’t being shown positive images of themselves in the industry, why would they want to be involved in streetwear at all?
– Marian Wright Edelman via Highsnobiety
女性的身體與屁股總是被用作街頭品牌的普遍行銷手段,就像是由日本攝影師荒木經惟掌鏡、模特水原希子為品牌Supreme拍攝的「露股照」,又或是Anti Social Social Club所拍攝的火辣造型照,並直接在模特背上印著品牌的名字。這種性感挑逗的拍攝風格,正正與Edelman的言論同出一轍。
幸好,今時今日有不少街頭品牌為女性發聲,例如品牌Married to the Mob創始人Leah McSweeney便試圖打擊業內對女性的不公平待遇,亦因此被視為「女性Streetwear」的先驅者;又或是MadeMe、MISBHV、Ader Error等品牌,它們的設計沒有強調性別之分,同時也希望為每個人賦予穿搭的自由。或許,業內的女性缺失問題仍未完全解決,但卻有一群人致力打破這種性別歧視。
在熱愛「街頭」的年代,這些潮流服飾好像成為了有力的個人身份簽名;與此同時,各個品牌也希望在這股熱潮下「分一杯羹」。可是,街頭品牌從來不只是服飾而已──在每件logo tee裡印絡著這個時代的文化,更可以是社會縮影。在這種狂熱的追捧氣氛之下,十年後我們能書寫出代表今日的歷史嗎?那就要看看設計師與消費者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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