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日本著名漫畫家伊藤潤二(Junji Ito)所創作的漫畫《富江》(Tomie)近來傳出獲美國影音串流平台Quibi購下翻拍版權。消息一出,馬上令「富江迷」紛紛討論,到底誰將主演此經典恐佈角色,也有人極力推薦日本新生代女演員小松菜奈(Komatsu Nana)和曾於電影中出演過「富江」的寶生舞(Mai Hosho)。角色最終花落誰家雖未知,但不妨先來認識主角川上富江這位在日本漫畫世界中給不少人認為「最美麗的恐怖女生」。
不斷分裂的最美毒蠍女
《富江》系列為日本恐怖漫畫大師伊藤潤二創作,首部作品於1987年推出。主角川上富江(Kawakami Tomie)本是一位女高中生,一次意外墜崖後遭同學分屍,後來卻又匪夷所思、完好無缺地出現於自己葬禮上。
被分屍後的富江復活後展開了一系列的復仇計畫。她恐怖之處在於,她被殺害、肢解後,殘骸能形成一個個新的個體;同時,被這位美少女所媚惑的男生都會像受到詛咒般,因著莫名的佔有慾和殺意而將富江肢解,並把她的身體部分據為己有。透過這些不斷的「細胞分裂」過程,「產生」出無法數清的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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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離破碎的陰森血腥
富江擁有的迷人眉眼、勾人的眼神、黑色長髮,能不斷勾起男性的獨佔欲,同時又會令女性妒忌,從而激起他們的「分屍慾」;每個支離破碎的細胞,都會分裂出另一個擁有同樣思想的富江。這些富江全都外表美麗而有著毒蠍心腸、貪婪、猜忌和險惡;這堆「富江」卻又因著妒忌而本能地殘殺另一個「自己」。
因著這種分屍的慾望,令漫畫畫風極之血腥,時常血肉四濺;更陰森的是女主角那謎一樣的笑容,彷彿埋藏著無數陰險念頭,與眼下的一顆略為天真的淚痣,形成可佈而詭異的反差。
伊藤潤二:創造恐懼,是為了克服恐懼
其實伊藤最初之所以創作這角色,是為了克服心中恐懼,而他的恐懼來源,正是「女性」。他害怕的不是所有女性,而是像富江這種「暴戾而任性、常給別人帶來麻煩、又利用自己的魅力去支配追求者」的女生。對伊藤而言,這些可惡的女子也反倒因著這些與外表有所落差的個性而更富魅力,令人難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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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富江這種充滿魅力而邪惡、使男性變得瘋狂而暴力的女子,對伊藤而言都是恐怖的存在。最初他設計出此角色後,不得不畫出一個個恐怖的惡女,全因想要克服心中一直畏懼的毒蠍女。那些分裂出來的富江,其實正是曾經纏繞他的夢魘,而透過將這種無法迴避、不停衍生的恐懼實體化,伊藤學會對抗心中的恐懼。
但誰是受害者?誰該被責備?
雖然伊藤想要透過富江一角去直視心中恐懼,但他在漫畫中所表達的,卻遠遠超越了純粹塑造一個人人畏懼的蛇蠍美人。故事中,富江與高中老師有染,因告知對方自己可能懷了孩子,逼使對方與妻子離婚,卻被男友聽見,被錯手推下懸崖;更可怕的是,富江的身體遭分成42份後慘被一一棄屍。她無疑是位無辜被殺的高中生,然而她復活後所對付的男性,卻絕大部分也是同樣無辜。那麼,究竟誰應該受到責備?
揭示潛藏的「有害男性氣質」
其實伊藤了不起的地方不只在於梳理自己的恐懼,更多的是透過富江這角色,將性別關係中更深層次的恐懼給展示出來。沉迷《富江》漫畫時,大家會為她那超自然力量所驚嘆,但更令人無所適從的,是她「奸計得逞」、眼見男性潦倒後那種嘲笑、輕蔑的態度。富江挑起了讀者的厭惡感,而這種極端的情緒,正是伊藤送給大家的疑問──富江這種具威脅性的蛇蠍女子形象,為何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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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為得到富江而失去理智、互相撕殺,在不少情況下,他們為了擁有富江而決定殺死她時,原因總是因為被女方嘲笑或拒絕,而這也是伊藤最終想要帶出的深層恐懼──男性在女性面前的尊嚴崩塌。在《富江》一系列的故事中,或許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受害者,她的行為和存在,更多的是要揭示潛藏的傳統男性氣概或是觀念,又稱為「有害的男性氣概」(toxic masculinity)。
以重生走出規範的女子
富江的性別形象無疑走出了傳統社會規範中的女性角色。她死亡時遭受到極為暴力的對待,但這種處於弱勢而累積的道德力量,卻膨脹成擁有巨大威脅的形象。她在復活後,雖繼續受到暴力或性行為的威脅,卻永遠不會成為真正受害者;每次有人企圖謀殺她的話,富江都會重生並且變得更強大。
與傳統日本恐怖故事裡那些同樣遭到不公對待而死去的「幽靈」或女鬼不同,富江不以委屈而充滿怨念的形象出現,反而總以美麗少女的身份回歸,比前者更無法預測、更具威脅,隱藏著不可知的邪惡。這種強悍,與最初所展現的「完美女性」──善良、仁慈、純真、無邪的形象背道而馳,呈現出另類的女性形象。
Cover Image via Instagram/eyesmag&hellishh.k
Reference:
Mie, Maria Inez. “Dead and Deadly Females: Junji Ito’s Tomie and the Legacy of the Female Vengeance Ghost.” Academia.edu, Maria Inez Mie: Sophia University, sophia.academia.edu/MariaM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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