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電影《男人四十》(2002)中,雖然是屬於人物的「小故事」,但一如其他港產片《白色女孩》、《阿飛正傳》等,愛情受到時代所控制,顯示出人物在大時代下的無力,卻同時,愛情中的慾望、抉擇和遺憾,和時代緊緊扣連, 尤其是在探究九七前後的香港人心態,愛情故事暗喻著現實和願望的落差。
女性的主導
胡彩藍(林嘉欣 飾)和陳文靖(梅艷芳 飾) 二人均是「馴化教育」制度中的異類,敏感細膩,多愁善感,不乖乖讀書,目光落在男教師上,留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希望能誘惑得到對方。
我老爸、哥哥和姐姐都讀過大學,一家要那麼多大學生幹嘛?
—胡彩藍
胡彩藍主動挑逗林耀國,「天真有邪」 四字可以貼切形容她。她是愛情中的主導,一直拋媚眼,步步進逼。 對比起林耀國,她顯然自信許多。她和林耀國的妻子文靖不同的是,她還年輕,而且沒有意外懷孕,沒有或還未落入「身不由己」。
在火車回港的一幕,她知道她得不到林耀國。他們有沒有發生性關係依然是疑團。不過林耀國的心理通過和她放縱一晚而得到平衡,也似乎能理解當年尊師和妻子的師生戀。胡彩藍慾望未張,便決定離場,不敢的不是她,只是認為這個人不再值得挑逗 。
失意造就被動的愛情
校園裡奪目的紅花,常以空鏡出現在電影中。鳳凰花在平平無奇、呆板和平衡的校園生活中出現。這種花在張愛玲《傾城之戀》中也有出現,范柳原與白流蘇因為香港「城陷」才結婚的「愛情」,實際是各取所需,暗喻著林耀國和胡彩藍也是在彼此迷失的時候,從對方身上提取自己所需:林耀國需要平衡妻子愛慕舊日尊師、自己缺乏的自信的心理;胡彩藍需要一個慾望的出口,不守常規的她,挑戰著師生戀,猶如她決定退學、開服裝店和學日文一樣隨意自然。
我們讀過許多李白、杜甫、蘇東坡,也應該一起去一趟。
但如果不去,不久三峽一灌水,很多地方會淹沒,很多東西會消失。
——林耀國
林耀國對詩歌的著迷,反映著他對往日的依戀——他還是學生時,上的中文課;上課時偷偷看著暗戀對象,卻被動;對妻子與尊師的愛情的心理不平衡,連兒子也不是自己親生的。 他失意至極,沒有同輩掙得多錢,性格也被動,婚姻也是「撿破爛」撿回來的。
他吟著蘇軾《前赤壁賦》:「壬戌之秋,七月既望」,當時蘇軾被貶,和男主角一樣正值男人四十。
「做人真是難」的香港生活
電影中的「時代」元素,包含了香港當代的社會狀況。 中文課上,學生需要為搖頭丸徵文比賽作文 。通過林耀國的角度,看到「老師有心、學生敷衍」的教育制度失敗,不論詩書多麼動人,也只有林耀國一人這樣認為 。
另外林耀國的朋友阿銳北上工作,反映了九七之後,港人到深圳購物、找工作的北進情況。他居住的美孚新邨,是六七暴動和九七回歸之間落成的屋苑,美孚石油公司看準了當時新興的中產階級住屋需要。市民渴望「上車」的供樓潮流,正式啟動。但安居樂業的現實,也許像林耀國一樣,每天重複沒有滿足感的工作,自己的過去和愛情都得不到解決,猶如齒輪般活著。
愛恨情仇想要黑白分明的了斷?電影卻在灰色地帶中,曖昧擱置。敢愛敢恨的女主角,得到了自己追求的幸福嗎?似乎也沒有。
Reference
潘國靈 〈男人四十:意亂神迷的中年危機〉(2001),刊登於香港影評庫
曾肇弘〈名筆論語——美孚新邨 歲月變遷〉(2016),刊登於Yahoo 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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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ebruary 2018,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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