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代的「愛」,好不持久。吵鬧爭執,欺騙背叛,讓我們不輕易去愛,不輕易提一輩子。細水長流,也許成了最奢侈的夢?獲金馬獎七項提名的電影《相愛相親》(Love Education) ,以一場家族遷墳風波,把三代女人的愛情故事交織起來。看似錯綜複雜,卻隱含著一份愛的單純與恐懼。這一次,我們跟《相愛相親》導演張艾嘉談談愛和一輩子這回事。
HF: HOKK FABRICA | S: 張艾嘉
HF: 《相愛相親》的英文譯名為「Love Education」,為何會把「愛」視為一種教育?電影裡所說的「愛」,對現今女性又有何象徵意義?
S: 愛是一門學問,雖然它與生俱來,是人類的本能心理活動,卻又是很虛的名詞,很難解釋清楚,需要學習與累積。每個人都可能知道什麼是愛,只是不懂得表達而已。我想拍的,是人有時候會忘掉愛的表達方式,不過,通過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接觸、甚至吵架──吵架也是一種溝通,吵過以後把它忘掉就好了— 把「心」打開,讓「見」回家,達至愛的初衷。
在電影中,「愛」對每代女性的意義都不一樣。對薇薇這現今女性來說,我想呈現的是,相對於她姥姥或媽媽那一代,現在的環境變得更複雜了,使年青一代對愛情變得很徬徨。不論是對自己、或別人,女性的要求也高了,愛情變得不單純。
HF: 在電影裡,三代人的愛情觀在一個家族裡交織發展著。特別是猶如紅辣椒的慧英,正值退休年齡,母親剛去世,女兒離家出走,跟丈夫的感情也面臨瓶頸。即便如此,她總以手執大局的姿態,做認為該做的事。在刻劃這個角色時,有什麼深層意義?
S: 那紅辣椒般的霸氣,其實都來自於恐懼,突然之間包圍身邊的安全網消失了,母親過世、女兒離家、與丈夫的感情變淡、自己也面對退休,一切東西開始從指縫之間流失,什麼都抓不住,把她的情感推到一個臨界點,整個人隨時爆發似的。外殼硬淨,內心卻異常脆弱。 因此,我希望通過一個家庭小故事—母親過身父親遷墳而撞擊出上一代與下一代的矛盾,看看她的世界會產生怎麼的變化,人生怎樣走下去。
人呢,只要跟另一個人有了交流,世界又可能再開闊一點。很多人因為走不出孤獨的困境而做出負面的事情,所以我才希望以「愛」作切入點,剖開人性脆弱的部份,從而彼此理解、甚至和解、復原。
HF: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年輕男子的臉。我一直想不起來那是誰,後來我終於想到了,那是你年輕的樣子。」跟丈夫說完這段話後,慧英在車上哭了。設置這個夢境的原因是什麼?是暗示她忘了愛情的模樣?還是從信件裡感受到丈夫的默默付出,最終把表面的「裝甲」卸下,一路積累而來的情緒?
S: 慧英這一代可以自由戀愛,但始終緊守一份承諾,即使經歷夫妻之間吵吵鬧鬧,遇到瓶頸,感情變淡,還是嚴肅的、認真的對待婚姻,不可能說散就散。壞掉的東西拿去修理吧。拆開的信,當作沒看到,給足丈夫面子。
唯有在丈夫的車裏,像歌詞所說「你帶我走進你的花房」,夢境喚起了愛情最初的模樣,崩出的眼淚洗去更年期遮蓋視野的障蔽,一直開著的車帶著黃昏的餘暉,流動著往前著,誰說人生下半場不燦爛呢?
HF: 薇薇向慧英問了一句:「一輩子到底有多長?」今天理解的「一輩子」,好像是種負擔,是種約束式的承諾。對你而言,一輩又代表著甚麼?
S: 每個年紀對愛的看法都不太一樣,現在到了我這個年紀,我更是覺得有人的地方,就逃不過「愛」這個字。所謂「一輩子」,不是約束式,更不是原地踏步。時間、愛,其實是一種很緩慢的流動。你可以單純地愛的話,它就可以長長久久。
「成家」很重要,在傳統社會的無形壓力下,有人會制定好人生時間表,迫著自己趕快找到另一半。當問及張艾嘉的看法時,她是這樣回應的:
別急,不急,結不結婚不是最重要,
重要的是找到一個真心相伴的人,那是可遇不可求。
我覺得可以慢慢等,等到適合的,細水走一生。
─ 張艾嘉
我們這一代,好像太計較付出與收獲了。迫對方說愛自己,許下承諾,急著成家立室,希望有人能照顧自己一輩子。這種責任下的「愛」,才讓我們不相信一輩子。
就如張艾嘉所說,遇上一個真心相伴的人,那是可遇不可求。與其被社會期望所牢牢困住,被時間追趕著自己,為何不專注在情感之上,談一場真摯直接的「愛」呢?撇開所有外在壓力,你會發現,一輩子是現在進行式。
DESIGN: CYAN F/HOKK FABRICA
8 December 2017,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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