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首《一翦梅》奠定了李清照閨閣派詞人的地位,也預示了她隨時勢飄盪的下半生。
書香世家的她,嫁與門當戶對的趙明誠,彼此熱愛收藏古物,生活無憂無慮,閒時嘆息一下葉兒花兒的凋零,有空感傷一下丈夫離家的空房寂寞。早期作品盡是傷春悲秋的閨房之作,但其精妙的用詞,傳神的形容,為她在詞壇爭了一席位。
清照的詞藝絕不輸男子,甚至在丈夫趙明誠之上。有說清照寫詞一首,丈夫明誠讀後讚嘆不已,遂閉門三天晝夜,造詞五十闋,混沓清照的一首遞與友人品評,友人獨說那句「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妙極。清照寫的《醉花陰》直把丈夫趙明誠的五十首詞比下去。
清照苦寡的晚年隨着宋朝衰敗,丈夫卒亡而開始。她獨自一人帶着心愛的書畫古玩南遷,遇上張汝舟,並與之再婚。這段僅存一百天的婚姻,建基於覬覦清照的古玩珍藏,當得知收藏品在流徙中所餘無幾時,便對她拳打腳踢。然而,清照顯然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閨閣女子,她不惜鬧上公堂,研究宋法,務求離婚,她的弱體裡包覆着的是倔強的風骨。
經歷過國家的淪落、生活的困苦、四周的飄泊,晚期致力編撰先夫未完心願的《金石錄》,其詞作風格也一洗閨閣弱風,乍現出一些國家憂患、孤寂懷古的作品,更偶爾現露豪邁爽遠的氣派,不再止步於惜花念草的淺薄情感,更深刻的悲痛情緒催生出不一樣的佳作。

這首目光飄遠的《漁家傲》備受高度的評價,詞的開首帶出相當宏闊的畫面,直向天問,下闕碎唸着個人的嗟嘆,最後由風和鵬帶着這些碎唸遠去。
而更出色的還有:

她大膽使用一連串的疊字,疊字精妙在層層遞進,不落俗套,並進一步深化其表達憂忡的功力,這首也是她南渡後清苦寡居時所造的名作。
如果北宋無衰落,如果趙明誠無亡,如果她無遇人不淑,如果,如果……
恐怕這位中國文藝女子永遠只是個惜花嘆草之流,沒有亡國恨,沒有懷古愁,無苦無憂。
晚年被顛沛流離的生活逼得突破從夫的命運,也逼出一系列更深刻的作品,突破閨閣之名,或許我們會極度頌揚這位第一女詞人勇於突破,然而午夜醒來,易安卻半倚朱欄,蹙眉幽嘆:
非吾願,是命耶!
Source: 李清照著,郭明進編,《李清照詞選》,漢威出版社,1994年 & Wiki101.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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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June 2017, 12: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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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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