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著掃把、或耙子、烤麵包用的鏟子等工具，飛上天空，往布洛肯山（Brocken）方向出發，她們搖身一變為動物，尤其喜歡變成貓或青蛙。布洛肯山時頓人獸雜交、群魔亂舞。」

中世紀時期，禁慾主義在宗教管治下的歐洲大陸裡成了主旋律，一切以享樂為目的、不以生育繁衍為前提的情慾和性行為﹐都給視作不道德。當時，不少地方都受到各種奇怪疾病肆虐，而在那個時代，人們普遍認為病痛是性行為帶來的罪孽，春藥更被視為一切不幸的邪惡根源，而「製造瘟疫」的始作俑者，竟是那些真實身分難以確認、見首不見尾的「女巫」，於是獵殺女巫行動紛紛展開。

獻給愛神的「愛之祕藥」

古希臘人用「愛之祕藥」稱呼春藥，而春藥的英文aphrodisiac便顯示出這種藥物與古希臘神話中「愛神」阿佛洛狄忒 （Aphrodite）的淵源。神話中，春藥正正就是用以奉獻予愛神的祭品，也是一種治療性無能的藥，也會在祭祀「酒神」戴奧尼索斯 （Dionysus） 的祕密儀式中用上，其中「女巫」就被認為有份參與儀式，並擅長製造這種春藥。

不以生育為前提的性行為都是罪

對中世紀的歐洲人來說，如果不以生育為前提，就連夫妻之間的愛撫、服食刺激性慾的食物或飲料都會被視為有罪。換句話說，不以生殖繁衍為目的所服用的春藥，很多時候都被視為「邪惡」。

醫術、煉金術，到調製春藥

當時的宗教權威大力打壓純粹追求愉悅的性行為，但因為無法滿足正常慾望，人們在壓抑下反彈也就愈大，對春藥的需求更是不少。當時承襲了古希臘及古羅馬醫術的外鄉人便將這方面的知識傳遍整個歐洲，一些移居到這片大陸的埃及人亦將自己對藥草的知識、阿拉伯醫學和煉金術傳遍歐洲；他們有的兼任醫師、占星師，當中更有不少被請求調製「愛之祕藥」或回春藥。

怪病處處下的代罪羔羊

不少從其他國度來到歐洲的外鄉人都對草藥、醫術和醫學有一定認識，亦懂得調製這些「愛之祕藥」，但最終因「祕藥」而惹禍的卻是那些被稱作「女巫」的一群。當時，歐洲等地正受到黑死病又或麥角中毒症肆虐，無處不彌漫著疾病的陰霾。很多人把患上這些怪病的責任推卸在女巫身上，人們指女巫會施行為黑暗力量服務的魔術，認為她們為人施行「愛之魔術」時，以邪惡力量入侵人體。

女祭司、產婆、戴奧尼索斯祕教異端份子

這群給稱作「女巫」的女性，甚至被視為邪惡、反基督的惡魔化身，可是究竟她們是誰？長久以來，世界各地總有傳聞，說女巫在甚麼甚麼地方出現，做著甚麼甚麼的邪惡勾當，但有人說，這些「女巫」其實是由反異教的宗教權威所想像、建構出來的一群人。她們的真正身份可能是從前在基督教堂中侍奉的女祭司、社會的異端份子──一些過著如現代嬉皮士生活的戴奧尼索斯祕教教徒，又或無政府主義者和性小眾等等。

女巫──與政權對立的叛逆者

當女巫的真實身分存疑之際，同時又有更多身分標籤加諸在她們身上──魔女、吸毒者、邪靈附體者、惡魔崇拜者等等，這群「女巫」的存在變得越來越神祕、難以捉摸。

綜合所種線索，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些被視為「女巫」的存在，都處於社會邊緣，他們的立場、價值觀與當時由教會領頭的政權對立；從那些流傳至今的「狩獵女巫」審問內容中可得知，當時教會之所以認定女巫違背基督教義、與惡魔勾結，猶如魔鬼的存在，某程度上是因為她們經常「調製愛之祕藥」，又鼓勵不以生育為前提的性慾。

編造的故事

我們無法得知部分自認為「女巫」的人是否真的懂得製造某種特殊藥膏，但在那個「催慾藥和性愛湯、性自虐、女巫和煉丹術士盛行的時代」，傳統宗教力量要對抗的是整體社會的性開放風氣和管治失衡的亂象，而捉拿「女巫」並宣告她們是「瘟疫」橫行的始作俑者，便成為他們壓制「亂象」的完美藉口；不少被當作女巫、無辜受審問的女性都不過只是徘徊於社會邊緣、威脅宗教管治的一群異見人士。

一段受審女巫的「自白」

在不少反女巫的故事中，這些女巫總是容貌醜陋、穿著一身黑色服裝、騎著掃帚在天上飛來飛去，但她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當時沒有一個客觀、接近事實的答案；而在對女巫進行銬問的審問內容中，卻紀錄了一些讓人難以相信、妙想天開的「答案」，並流傳後世。

在其中一份審問內容中，有審判官出於自己判斷，以權力強迫一名「女巫」以自白方式認罪，包括承認自己乘坐掃把或鏟子等工具飛上天空，飛往布洛肯山，並化身動物進行人獸雜交。當然，在這段自白中有多少是真確的，恐怕無法得知。

對當時的宗教人士而言，這些被當作女巫的女性都是邪惡的，她們除了會塗上神奇抹膏在夜間飛行、參與「撒巴特」（Sabbath，女巫宴會）、進行不同的淫亂行為，又會與魔鬼勾結，對邪惡勢力效忠，違背基督教教義，更威脅了傳統宗教力量，因此務必一一剷除為快。

禁慾教條下的犧牲品

就像不以生育為目的、刺激性慾的春藥一樣，這些「女巫」都是當時社會無法容納的存在；在宗教權威、禁慾主義盛行下，這些無辜的邊緣人士被莫名加諸不同罪狀，成為了當時禁慾教條下的犧牲品。

Cover Image featuring Albrecht Dürer’s The Four Witches (1497) via Wikiart

來源
《春藥：從神話、宗教與社會，探討人類服用春藥的文化意涵》
（Isoldens Liebestrank. Aphrodisiaka in Geschichte und Gegenwart ）
作者： Claudia Müller-Ebeling, Christian Rätsch
譯者： 汪洋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時間：2018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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