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個面嗎？」

拿起手機，打開那小小的對話視窗，謹慎地輸入了這五個字，表情符號刪了又刪；猶豫了良久，還是把訊息發了出去。靜候他回覆的這段時間，幾乎能感受到握著手機的雙手正在輕輕顫抖。再過了數分鐘，我看著對話框中，他的名字下由「最後上線於今天03：19」變為「上線中」，接著訊息旁邊的灰色驀地變成那抹醒目的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就連一聲回絕也不願施捨給我。

於是，2018年9月14日凌晨4時38分，我失戀了。不曾察覺任何端倪與跡象，也沒有任何太大的波瀾曲折，我們之間卻像那潔白上的彌留之人般，心臟的跳動漸漸回歸成一條靜謐的平行線，那樣悠長，我們也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也許這個世代的人都不愛把事情攤牌、不愛把感受面對面說出來，於是我就連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也毫無頭緒。怎麼幾個星期前還在眼前笑著的那個他，竟突然成了不再交集的平行線呢？吐息之間，颦笑之間，那道壁上的裂縫無從稽考。然而諷刺的是，我們都愛把最真實的感受放到社交網絡上，和千萬個陌生人分享。

「有多少跑贏了時光，有多少弄丟了對方。」

他的個人狀態如是道。幾個月前他上載了一幀黑白照片，映著一間簡約乾淨的咖啡店，記得那天他約我去店裏坐坐，結果他坐在咖啡店裏等了一整天，我卻因為睡過頭而失約了；還有一幀攝於八月某個夜裏，銅鑼灣熙來攘往的街道，記得那天他曾撥過數十通電話找我，可正在埋頭工作的我卻不以為意，「你忙吧。」他說。

照片下一句又一句的頹然落魄，他都不曾對我親口說過，卻在成千上萬的陌生人前表露無遺。曾經最親密無間的愛侶，如今只能靠這片小天地了解他的世界、他的故事，多麼可笑。又或者，面對這無疾而終的愛情，其實到頭來都是因為我沒曾好好準備過去愛一個人。

因為網絡的便利而不再需要特地花時間陪伴在旁，其實只不過是自己沒有把時間和心靈留給愛情。快樂的時候沒有一起享受，失意的時候沒有一起承擔；沒有分享彼此生活的愛情，還算是愛情嗎？冰冷的手機屏幕，凝固了我倆那顆曾緊緊靠近、熾熱躍動的心。

於是我們也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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