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Kyde和我相約去波多黎各的時候,他還沒有女朋友。在我們登機前一個禮拜,他擺脫了單身。然而定了的一切都不能退,作為窮學生的他只能一千萬個不情願地和我踏上了波多黎各之旅。
到了聖胡安,我們就像無數在波多黎各拍攝的那種犯罪電影一樣,住在破舊的旅館裡。打開窗戶就能見到對面樓的房間。夜晚的時候,重型摩托車開著巨大的音響在門外駛過。

三月初的波多黎各進入雨季,每天都在下雨。Kyde開始抱怨,開始想像如果他和女朋友一起去了邁阿密,住在精緻的度假村,躺在美麗的沙灘上⋯⋯ 而我只當這一切都是耳邊風,和旅社裡的牙買加前台認真練習西班牙語,一天之內就突飛猛進,把在西班牙忘記的西班牙語又補了回來。

雨水將色彩斑斕的城市打濕,空氣中充滿甜膩的氣息。因為這裡是情侶們度假的好地方,一對一對愛侶們也勾起了Kyde的傷心往事。風大浪大的天氣,我偏偏要求去城牆邊散步。這座著名的城牆繞著聖胡安舊城。一路上,浪越過礁石拍打上岸,牆邊數以千計的野貓密密麻麻,無精打采地看著我們。我也開始鬱悶,為什麼來到波多黎各,會遇上這樣的鬼天氣。

城堡門口,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吸引了Kyde的眼光,他走上前搭訕,要求拍照。姑娘非常開心。她是巴西人,和男朋友一起來。「你男朋友呢?他怎麼捨得你一個人在這裡。」姑娘支支吾吾,鬱悶地說:「男朋友在參觀城堡。我身上沒有美元了,所以我沒有錢進去。」這是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啊!姑娘問Kyde是不是我男朋友,我解釋,我們只是朋友,但是他為了來波多黎各,沒有陪上女朋友。姑娘對Kyde說:「這樣更好。朋友比愛情要持久,你們要珍惜友情啊!」 Kyde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這一次旅行因為天氣問題而並不順利。Vieques島上的Bio Bay以夜晚水中微生物會發光而聞名,我們兩個不會開車的人在路上看見不少死去的蜥蜴,費盡千辛萬苦到了Bio Bay,因為雨太大,而只能見到生物湖發小小的光亮,和圖片中相差頗遠。偶爾天晴的時候,我看到天空一朵心形的雲,Kyde說,為什麼是和你一起看見的呢?



我們坐小飛機從Vieques到Culebra,想一探著名的Flamingo海灘一個究竟。因為沒有車,計程車十分昂貴,我們要預計一個小時步行。結果我們走錯了,迷失在森林裡,而這時候天空又下起了雨。一路泥濘,我們堅持前行,直到一條死蛇橫在我面前。「啊!!!!!!!!!!」我尖叫,抓著Kyde衝出森林回到馬路上。已經滿腿都是樹脂刮傷,全是泥土了。
Kyde說:「我們還是等飛機回聖胡安吧。我受夠了。」這時候,一輛車停在我們面前,一位先生探出頭,『你們看起來需要幫助。小姐你還好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想去Flamingo海灘。」
「上車吧,我帶你們去。」
「可是我腳很臟,你的車會臟的。」
「沒關係,這是租的車,不需要我洗。」
於是我厚著臉皮上了這位到現在已經忘了姓名的先生的車。果然他的後座被我腿上的土染得慘不忍睹。
然而我們真的見到了Flamingo海灘。即便天氣如此陰沈,它依然白得發光,這裡人煙稀少,簡直像私人海灘。被軍隊廢棄的坦克孤獨地看著海,上面充滿了塗鴉。海浪洗去了我之前對死蛇的恐懼。

我們預好了時間準備往回走,這時候,又一輛車停下。一位女士探出頭,「你們要去哪兒嗎?我可以帶你們去!不用錢的!」這裡的人為什麼都這麼熱情!「你們不用擔心,我沒有別的企圖。作為回報,你們在這個本子上用你們的語言寫我的名字就好了!」她叫Christina,而那個本子裡充滿各種語言的Christina。於是我寫下了「克里斯蒂娜」。她載著我們上了山頭,這裡可以看到整個島。

到了機場,登上只能座八個人的小飛機,我和Kyde一身輕鬆,終於要回到條件不艱苦的聖胡安了。飛機升空,我們往下看,那些將我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小島,卻是一顆顆散落在加勒比海上的珍珠。

到了城堡,我們知道,我們又回到了聖胡安。 而Kyde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一定要來波多黎各。

半年之後,城堡外遇見的巴西姑娘的話應驗了,Kyde果然和女朋友分手了,愛情終歸是很難長久的。然而他時常和我提起那時去波多黎各的冒險,兩個不會開車,不會說西班牙語的人,是如何在叢林中找路,如何接受陌生人幫助,又是如何在高空看到最美的風景。
最美好的難道不就在於不可預見嗎?那些意外,往往會成為最深刻的回憶。
TEXT & PHOTO: SUGARCO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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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February 2014, 1: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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