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女性」的服裝?代表中國的符號?滿足西方「中國熱」的商品?有人說中山裝是孫中山參考日本小學制服和軍服改造而成的服裝。設計樸素,顏色不離軍綠、深藍和灰色。1949年到1976年的中國,不論男女都以中山裝作為日常制服。這件「制服」,讓人思考何謂「解放」,何謂「倒模」。
中山裝與女性
中山裝,英文譯作Mao Suits,某程度上有「去性別化」 的作用。在1955年的西方報導中,我們會看到當時中山裝的盛行程度:「大多數北京人,不論是男是女,現在都穿著哀傷的粗藍布工作服,他們和所身處的城市,變成單調的樣子。」( “Most Pekingese, men and women alike, now wear a baleful, blue dungaree uniform that gives them, and the city streets, a monotonous look.”)
中山裝還被稱為「解放的服裝」,深色的褲子和沒有線條的剪裁,實用性行先,除了讓男女看起來幾乎沒分別,也讓女性「武裝起來」,走路大步一點、行動迅速一點,極具軍事意味,正好響應當時中國的社會主義和社會革命意識形態。
《時代雜誌》1956年5月提到穿中山裝的中國女性除了「無法從男性堆中區分出來」,也提到旗袍與之的區別:「那些如香港和新加玻姐妹擁有旗袍和修身短裙的人,將中山裝比下去 。」西方對於穿中山裝的女性抱有略為保留的態度,也許是因為與美國女性作為「妻子」的價值觀出現衝突( ‘antithetical to American’s domestic wife position’ ),沒有「女人味」的女性讓西方感到驚訝,同時,旗袍女作為「理想亞洲女性」形象的想法也讓中山裝顯得不討好。 在不夠一年後的軍事演練,北京的女性罕有地穿上連身裙和罩衫,西方媒體形容:「首次不是以無性別的外套和褲子示人」。
別忘了,1947年到1991年正是長達半世紀的「冷戰」時期,英美為首的資本主義和蘇聯為首的共產主義在意識形態上持續的競賽,西方傳媒自然只看到中山裝「磨滅女性美」、「單調」的一面 。
中山裝是否從性別定型中解放女性的服裝?每個硬幣都有兩面,從一面看,中山裝也許是早期的「無性別」、「中性」服裝,增加女性的行動力,讓她們不再受限於「等待嫁人」死守在家庭的主婦角色;另一方面看,假如每個女性都是跟隨規則穿中山裝,個人的稜角和特色也有機會如西方報導形容般「單調」,每個女性都變成沒有分別的「中性」,那麼就不是真的「解放」了。
中山裝與西方
不說不知,原來Brigitte Bardot與Sammy Davis Jr.曾經穿上中山裝示人。事實上,法國比起美國更早出現類似中山裝的「高領的束腰外衣」,到了1971年左右,「旗袍領」(Mandarin Collar)才開始在美國出現,百貨公司Bloomingdale’s的「軍藍色工人棉套裝」更是大賣商品,第一批從海路來的存貨賣光後,第二批被市場定位為「意料之外的聖誕禮物」,而且是男女老小皆宜。 1972年,MaryLou Luther在《洛杉磯時報》就此作出評論:「毛主席會說這是美國佬的帝國主義,我們則視之為好的銷售手段。」
中山裝在1980年代,則由一個香港出生的攝影師,從東方帶到西方,再由西方帶回中國內地。曾廣智以中山裝走遍美國、法國等地,但他從不標籤自己是「中國人」,而他則通過照片,探索自己的身分認同——多重的身分交雜,是華裔,是同性戀,也是受到西方文化薰陶的香港出生。在一系列的照片中,他戴起墨鏡、穿中山裝,彷彿外星人一樣站在不同地標。一種「格格不入」和「狀況外」的姿態,他玩弄著身分政治,同時尋找沒有定案的答案。 有趣的是,他的中山裝攝影,經過「西方」的雜誌,影響了中國內地的先鋒派,包括張洹和宋冬。
中山裝之於美國流行文化,也有「惡毒」和「陰險」的危險意味,例如電影《007:惡魔四伏》中,Christopher Waltz飾演的惡魔黨首腦Ernst Stavro Blofeld,便穿了類似中山裝的服裝設計。
而在冷戰結束後,西方的時裝設計師也將中山裝重新設計,例如1999年John Galliano 為Dior春夏系列設計出奢華的綠色加紅色中山裝;2012年,Vivienne Westwood設計出前衛性感的中山裝,將原始的「無性別」中山裝,變成大紅大藍、剪裁講究又富女性美的服裝。
近年,不少在外國打響名堂的華裔設計師都會在作品中回歸根源,中山裝元素屢見不鮮。Huishan Zhang 2013秋冬系列中,設計師為中山裝注入嫵媚元素,粉色蕾絲中山外套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2017年秋冬倫敦時尚週天橋上,Xander Zhou的男裝系列亦見有中山裝、長衫等唐裝蹤影。
Reference: BBC, <Chinese Looks : Fashion, Performance, Race> & historynet.anu.edu.au
17 June 2018, 12:00 AM
HOKK fabrica
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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