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進到社會裏頭沉浸得愈久，有時候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早已對很多事情變得麻木，對世事的溫度已無從感知、對生活的知覺感到遙遠又陌生，生命就像變成一枚不斷重覆滾動的輪子，日以繼夜，周而復始地運作。每日投身又投心地工作，生產並要顧及卻是與自己無關痛癢的公司形象、公司業績、公司業務利潤增長與否等等屬於「他者他事」的利益，但諷刺地一切都是這麼自我矛盾地繼續進行到底，社會巨大的齒輪從不會為一個你而慢行或停下。

想到這裏，不免引來對生活更多的悲哀，但在陷入絕望迷惘之前，想起《偷天情緣》（Groundhog Day，1993）這齣美國愛情喜劇的情節，或許能為抱怨生活每事重覆的人帶來啟發。電影中自負刻簿的天氣報導員Phil，與新晉女製人Rita和攝影師Larry同行前往小鎮Punxsutawney，採訪一年一度他最討厭的「土撥鼠節」。Phil的工作態度傲慢缺乏熱情，凡事得過且過，而且對身邊人處處不留情面。可笑的是，天意總弄人，Phil和Rita他們採訪後因暴風雪而滯留在小鎮，睡醒起來又重回二月二日「土撥鼠節」，發生的事件情節跟昨日一樣絲毫不差，而隨後每天一覺醒來便不斷重複一樣的生活，真正上演日復日、夜復夜的生命和生活，簡直是人生的痛苦之顛。

這種莫名奇妙的重複和瘋狂，電影情節當然有大量的笑位吧，Phil做盡無需負責任的後果，偷竊、擄走討厭的土撥鼠、刻意挑釁居民、隨便與女性發生一夜情，對Rita諸多留難……但歡笑盡過後，不禁會想，被困於這樣的人生又究竟有甚麼意義，似乎活在世上的我們一直都很被動，被動於缺乏自我發挖，更忽略了人生裏隱藏着的可能性，以至於每遇到不順心意的事情都令人變得異常敏感和緊張，一一以自己為先，犯了唯我獨尊的毛病。

再深探下去，我們的心就如玻璃般脆弱，漸漸亦不容許表面有輕微的花痕。

看着Phil如斯重複度日，會跟從他一同感到苦悶、懊惱、抑鬱、放縱和無奈，甚至當他自殺後卻發現第二天醒來，仍然要重新迎接二月二日的「土撥鼠節」，直接訴說死根本無助於解決問題。面對乏味的生活，而世界亦不會像電影那樣美好，特意為一個人停止運行而給某某製造自我反思的空間，倒不如自己在生活裏頭重新創造更多的靈感點子，不讓生活周而復始地重複。就像後來Phil知道自己惹人可憎，決心自我檢討，對陌生人施以援手，關懷身邊的人，即時救治被食物噎喉的男人、主動替女士換車胎，和Larry友善地交談、從心了解Rita，甚至善用時間學習彈琴、法文等等新事物，成為居民眼中的熱心人，猶如吸引力法則一樣，當全心全意去投入和追尋成就一件事，就會有股相向而循環的吸引力量結集起來幫助你。Phil嘗試在重複的生活中打開不一樣的缺口，以至最後得到Rita的欣賞和愛慕，亦擺脫了每日重複的命運，回復正常的生活。

或許，不要讓人情的冷淡逐漸吞噬自我，也不要讓日常的平淡練成生活重覆的習慣，就是找出生活缺口的方向。

All photo via movie still《偷天情緣》Groundhog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