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七前牽動了不少港人的神經,那屬於「香港製造」的回憶有殘酷也有美麗,港人不滅的集體回憶似乎不再不滅,或許「Made in Hong Kong 」這個原以為是永恆的標籤,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令人側目不信的傳說。牽一髮動全身,老去的又何止香港人的面目;站在背後,人人的身影也是前清後矇,陳果的「九七三部曲」──《香港製造》、《去年煙花特別多》和《細路祥》為當時港人的前景落下暗語般的獨白。
《香港製造》
在九十年代,三個無所事事的邊青在公共屋邨盡現了「青春殘酷物語」式的美麗與哀愁,蓋過七八十年代時期港人在公屋奮鬥的故事與符號:被父母親離棄的中秋、患有腎病臨死的阿屏和智障的阿龍。當他們撿着兩封染滿阿珊血跡的遺書,雖與珊素未謀面,但同是面對生命的無可奈何,只覺軟弱無力,唯三人在街頭墳場遊離浪蕩、目空一切的時候才「我有我態度」。「九七首部曲」借不被社會關心的邊青隱示了港人面對九七回歸前的心境,一切充滿未知,生活患得患失。中秋為屏的病籌錢而暗殺大陸人的一幕更見內人掙扎的取態。暗殺成功的構想與現實的驚惶失手,兩者之間又存在着怎樣的異想?三人最終的死亡,拼上阿珊的自殺,是象徵了青春美好的死在黃金時期,還是兩者都將一同死去?

《去年煙花特別多》
「宜家嘅世界太複雜喇!」的對白似乎就是導演藉着「九七三部曲」之二吐出當時97回歸心底的一句說話。回歸前夕到主權移交中國、駐港解放軍入城……電影以五個華裔英兵退下的故事切入,他們不甘心無幹過大事、無打過仗、失業、失身分,也漸漸失智,說要去打劫英資銀行來填補自尊。他們自說是被英國遺棄的一群,無討價的能力,那都是當時港人的寫照。在中在英之間港人一直處於被動、無力決定甚麼,想為自己申辯的都一拼反吞回到肚裏,這情這景的確是蝕骨到肉。只有決定做劫匪才顯得有勇氣幹一番轟烈的作為,電影將五個中年男人的碎碎念拍得浪漫。而帶有「因果」呼應的情節連接比首部曲更富層次和圓熟。故事和角色的多元發展都能令電影的枝節更有意味,如警察把西瓜當炸彈的一幕恰如現實的荒謬。自那年,回歸日過後,每年七一、國慶,煙花特別燦爛多花樣,舉首仰望,粒粒爆花的背後總有說不出的味兒。

《細路祥》
來到陳果的「九七終部曲」,導演由首部曲的邊緣青年個人的困苦延伸至小家庭的三代人,再帶到油尖旺區一帶。故事裏有茶餐廳、菲律賓傭人、細路祥與阿芬、妓女、差人、兩個反目的流氓親兄弟,再加「新馬師曾」──祥哥、喜歡看祥哥演唱的嫲嫲與及海叔。整體的拍攝平民市井,加上導演喜用非職業演員,便更能平實地將大時代下、九七前整個社會縮影放大。而細路祥與阿芬在尖東海旁互相爭喊:「香港是我的,不是你的!」除了道出一份小朋友的單純純粹,也是港人與內地人在面對回歸前對香港這塊地的思想分野。被細路祥的父親叫作「小人蛇」的阿芬最後被遣返大陸,而小芬坐的警車恰恰與祥仔的單車擦身而過,將「香港」與「大陸」之間的命運和狀態拍得哀怨又糾纏。

香港九七回歸的前前後後當中尷尬的政治狀態、港人模糊的身份、香港這地的「三不像」都反映了一個時代下的精神狀態。到底那「五十年不變」、「馬照跑,舞照跳」的承諾最終會兌現到幾多?大家都知日子有多磨。
如果他日大氣候的環境淹沒了一代又一代的耳目,我,依然會守住當初的面貌,毋忘香港最初的精神。
Cover photo via 九七三部曲 movie still
26 April 2015, 8: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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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只一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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