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在女性情慾的題材上，大眾往往深信大膽談性就是豪放女，必須閉口不談守婦道，那現今這個年代呢？

自言最難忘的失敗就是戀愛的台灣作家李昂，不容閨秀文學一支獨秀，以大膽而非激進的文字，呈現父權下的女性情慾。她深信，立論要是站得住腳，就不用過度刺激社會也能改善女性地位。看過她的親自剖白，你或會更懂得情性愛慾這回事。

每個人都可以很放心地談性，而不會貼上「豪放」的標籤，
我覺得到那時候才算是達到真正的平等。
—李昂

HOKK fabrica = Hf ; 李昂=李

Hf：你說過寫「性」是因為想要替女性發聲，那麼您覺得它現在仍是一個非常大的社會禁忌嗎？

李：性可以說是一條最後的底線，也是一個最難衝破的禁忌。其他部分，都較容易隨著社會、文化的變遷進步或現代化。可是性，牽扯到更多實質上的問題，比如繼承權、是不是誰的小孩，雖然現在有DNA能驗，但基本上性仍然是一個大家都沒有辦法直接去探討的問題。

在過去不是那麼開放的年代，寫性這樣的題材，當然是一個衝破禁忌的方式。那麼，有沒有因為我們的努力因而更開放？當然有。一九八三年我寫《殺夫》，書一出版，受到極大的批評。如今，因為很多人共同的努力，使得台灣社會開放了，連同志婚姻都即將實現。

女人，本來就可以穿那麼少的。
—李昂

Hf：您之前有些作品因過度描寫女性情慾，而在傳統社會備受爭議，您怎樣看待傳統與性開放這個對立面？怎樣看待社會上一般的「大膽談性＝豪放」、「禁聲才合婦道」這些兩分法呢？

李：「大膽談性等於豪放」、「禁聲才合婦道」，這些對立面到現在恐怕都還是存在的。尤其對於比較年長的女性來說，她們一向是屬於不太表達自己意見的一群。大膽談性，在年輕人身上可能不是問題，不過要他們公開出來支持一項比較特殊的性方面的作為，我想恐怕也是很難講的。

早年，女生穿著太暴露被性侵害，人們大多是檢討被害者。現在，大家開始會去檢討加害者的責任，討論身為女性的自由。女人，本來就可以穿那麼少的。

過去比較談論、接受性的，大多都是專家學者，因為他們有學術或醫學背景來做支撐。我們希望以後可以是以個人的角度來談性，並非得專家學者不可，每個人都可以很放心地談性，而不會貼上「豪放」的標籤，我覺得到那時候才算是達到真正的平等。

我們要深入地去探討各種可能性，
而不是一有男人，我們就認為她（女人）不夠自主。
—李昂

Hf： 您曾在訪問中說希望女性能夠獨立自主，然而《睡美男》中的遲暮女性，總是在慾望和精神上依賴男性。面對這種矛盾，女生該如何在「性」方面可以如何自處自主？

李：其實《睡美男》裡頭的主角殷殷夫人，才是真的不依賴男性的女人。如果我們仔細去分析她的種種作為：首先，幫她重新開放對性的感覺的，是一個女人。再來，她化被動為主動，將喜歡的男人迷昏。這個迷昏，不管是兩情相悅，或是女人比較積極主動，在這個方面她都是擁有權力的那一方，可以掌控那個已經被迷昏的、失去自主能力的男體。

我個人覺得，《睡美男》裡面這位殷殷夫人，並未依賴男性，她反而真正地達到了性的自主，雖然用的方式也許是比較特別的。我想我們開放各種的可能性，讓女人在性方面自主，而不一定是我們以為的方式。

這部小說，我認為很大的突破在，看起來好像仍然依賴男人來完成性，但老實說，沒有男人的話，女人也總不能永遠都靠一根按摩棒。我們要深入地去探討各種可能性，而不是一有男人，我們就認為她不夠自主。

看起來好像仍然依賴男人來完成性，
但老實說，沒有男人的話，女人也總不能永遠都靠一根按摩棒。
—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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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ourtesy of有鹿文化